皇帝的召见,所以平日的时候,他不得不在内城的小寺里下榻,只有忙里偷闲的时候,才回他的鸡鸣寺老巢去。 现在在这座小寺里,虽处闹市,却是格外的幽静。 今日他这小寺里,迎来了一位客人,正是刚刚下值的兵部尚书金忠。 金忠的表情有点夸张,道:“是啊,当时老夫吓了一大跳,这家伙……真是不知死活,这是要跟天下百官作对,这样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难怪这几日,我看张安世印堂发黑,原来如此,我料这小子,不日就有血光之灾。” 姚广孝倒是微笑道:“阿弥陀佛,你这老驴,怎好这样咒人?张安世终究还是孩子,不知这其中的深浅。我佛慈悲,贫僧最见不得这样的事。哎,别提他啦,别提他啦,他要死……也别让贫僧看见。” 金忠显然不打算就此打住,道:“话说回来,这事若是能办成,当真是功在千秋。” 姚广孝气定神闲地道:“成不了的,这样激烈的变革,所遇的阻力,非同凡响。当初那王安石,不过只是小小的修补,虎口里夺一丁点食,也没落到什么好。何况是这样呢?” 金忠苦笑道:“人人都说不爱银子,人人却又爱钱如命。人人都说春秋大义,可人人都只晓得趋利避害。世上的事,坏就坏在这满口的荒唐言,满腹的名利心上头。” 姚广孝瞪他一眼道:“你这是在骂谁?” 金忠却是道:“谁是这样的人,老夫便骂谁?” 姚广孝皱眉皱眉,最后幽幽地道:“善哉,善哉。” 金忠反而显得有几分沮丧起来。 他不过是区区一个看相的术士出身,可谓身份卑微。 可偏偏自己尚且都能看到的上策,唯独却被那些满口仁义之人反对。 虽说他早就看破了世情,可真正目睹种种怪状,却还是不免意难平。 只是这些,又无法找人排解,唯一能诉说一二的,也只要眼前这个和尚了。 姚广孝自是知道金忠所思,却显得无动于衷:“你啊,终究还是没有看破,你是什么事都想干,什么事都想成。这固然是好,可你没有三头六臂,天下可有处处心想事成的事?” “贫僧跟你就不一样,在贫僧看来,人这一生,只要办成一件事,便足以慰藉平生了。这件事,贫僧已经办成了,此生已无遗憾,唯有一件教贫僧牵肠挂肚的事,恰是死后能否烧出什么舍利来,可惜……到那时,贫僧永远看不到了。” 金忠老脸一红:“我非是想处处心想事成,事事遂我心意。只是……看到那官吏两头吃,一个个肥的流油,实在不过眼罢了。” 姚广孝道:“看不过眼,就遁入空门吧,遁入空门之后,只要接受了众生皆苦,人生下来,便是要来遭罪的,一切成空,心也就宁静了。” 金忠鄙夷地看他一眼,冷笑道:“你这和尚,在外头的凶名是大,实则却是鼠辈。” 姚广孝没有气愤,只是微笑以对,不置可否。 却在此时,一个小沙弥突的匆匆进来道:“安南侯来访。” 此言一出,本还是一派泰然的姚广孝,脸色微微开始僵硬。 金忠:“……” 二人一个眼神碰撞之后,金忠就立马站起来道:“你这寺的后墙在哪?” 姚广孝却是咆哮起来:“快,快挡驾,别让他进来。” 小沙弥不禁错愕。 他可是经常听姚师傅谈及这位安南侯张安世的,姚师傅擅长品鉴各色人物,大多都骂骂咧咧,对这位安南侯也会骂,不过骂完了还会夸几句,按理来说,这位安南侯,已是姚师傅难得能瞧得上的人物了,怎么今日来拜访,却会这样激动的反应? 就在小沙弥错愕的功夫,外头已经传来匆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