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依稀记得他,只是此时,这宦官年老了不少,肤色也黝黑了许多。 见当初那壮年的宦官,如今也头上斑斑白发,面上尽是岁月催人的痕迹,朱高炽既有几分激动,又不免唏嘘。 那宦官走至朱高炽的面前,拜下,而后道:“太子殿下……奴婢……奴婢……” 朱高炽皱眉道:“孤的兄弟在何处?” 这宦官叩首,战战兢兢地道:“太子殿下,两位殿下……病危……” 若只是病了,倒也无妨,可说的竟是病危,朱高炽骤然之间色变,僵在原地,不发一言。 身后属官,顿时乱成了一团,有人大呼:“去请良医。” 又有人拉扯着想要登船的朱高炽,跪下,垂泪道:“太子殿下千金之躯,现今不知所患何症,还是莫要登船为宜,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 朱棣此时微微抬着头,正看着悬挂在雕梁画栋的廊桥上的几盏宫灯出神。 亦失哈慌忙过来,道:“陛下……” 朱棣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指了指宫灯道:“这里多加一些灯,还有各殿也加一些,赵王年幼时曾患眼疾,到了夜里便视物不清,紫禁城上下,多加一些灯,亮堂一些。” 亦失哈便道:“奴婢真是万死,竟忘了这一茬。” 朱棣没有怒气,平和地道:“他许多年没有回来了,你忘了这些也是情有可原。” 朱棣微笑,他甚至显得心情愉悦的样子,道:“不过也不必慌慌张张的,他们登岸,只怕还早着呢,朕想着,该是周王最先到,赵王这个人……没有男子气,听闻朕要召见,他一个人心虚,必要与汉王结伴。” 亦失哈见朱棣心情不错,便忙不迭地点着头道:“世上哪有父亲这样说儿子的。” 朱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也就因为朕是父亲,所以才能这样说,他们的身边,哪一个人不是哄着他们,个个都嘴里抹着蜜饯似的,如那张安世一样。” 亦失哈只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可是比谁都清楚,今儿要是回答了,就等于是把赵王和张安世都得罪了,一下子打击了一大片。 朱棣此时却道:“太子那边……已在赶往江口驻扎了?” 亦失哈如实道:“早就驻扎了。” 朱棣点点头,随即道:“还有张安世,等他们进了京,再命张安世也去京城外头迎一下,得告诫一下这个小子,人家初来乍到,别一见面就和人谈买卖,这买卖什么时候都可以谈,这人一来,便琢磨着挣钱的事,不礼貌。” 亦失哈道:“奴婢以为,芜湖郡王殿下是懂分寸的。” 朱棣张口,本想说点什么,可似乎又觉得说这个也没什么意思,当下便摇摇头,笑着道:“是啊,朕老了,管的闲事也就多了,朕记得朕当年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碎嘴。” 亦失哈也笑,没说话。 朱棣背着手,穿过连廊,一面道:“待会儿还是叫张卿入宫觐见一趟,朕还是有些事要交代一下,不然不放心。” 亦失哈先给一旁的小宦官使了个眼色,那宦官意会,匆忙去了。 过了一个多时辰,张安世才姗姗来迟。 朱棣此时正背着手,在廊下徐行,一面漫不经心地道:“太平府那边,预备得怎么样?” 张安世便道:“陛下放心,各藩国的资料、特产、矿产,还有地形,臣都让人搜集了,除此之外,商行这边,也拟定了一个巨大的计划,不敢说面面俱到,但肯定是……” 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