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又怪得了谁呢? 杨荣悲哀地想,君臣对立,总有名目,若非是这几年来,总是办什么事都办不好,什么事都不成。或者说,原本他们就只能做到五十分,马马虎虎,哪怕皇帝知道大家能力如此,也能敷衍过去。 毕竟君臣乃是伴生的关系,离了百官,这圣旨也出不了紫禁城。 可恰恰有了右都督府作为榜样,情况就变成另一种样子了,人家考的是九十分呢! 这就是俗话说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于是陛下对百官越发严厉,严厉的结果,恰恰是君臣的对立越发的明显。 百官之后的士绅们,也大呼不公,他们原有的利益已被挤占,而今日,直接连最后一点遮羞布也不要,某种程度,或是这种对立情绪的反弹,又或者……从一开始就是某种威胁。 朱棣却还咆哮:“朕的粮究竟去哪里了?来告诉朕!东厂、锦衣卫!” 亦失哈努力地压低着脑袋叩首在地,依旧不敢回应。 朱棣便看向杨荣,厉声道:“去问,去核实,立即去寻六部询问!” 杨荣定了定神,道:“遵旨,臣告退。” 说罢,他与金幼孜告退出去。 朱棣这才落座,可脸色依旧难看。 殿中则是恢复了些安静。 朱棣靠着椅背,双目半张半合。 半晌后,朱棣道:“起来吧。” 亦失哈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却依旧佝偻着身子,大气不敢出。 朱棣慢悠悠地道:“你这奴婢,竟敢和朕耍弄心机?” 他这话的效果倒算是语出惊人。 亦失哈一副魂飞魄散的样子,不过……他好像倒是没有方才那样的慌乱了。 朱棣又道:“你既知情,为何却不主动奏报,却故意在朕面前故弄出马脚,等朕来追问,你再奏报?” 亦失哈结结巴巴地道:“奴婢……奴婢害怕……” 朱棣唇角勾着冷笑道:“害怕?是知道朕会龙颜震怒,所以不敢私下奏报,却是故意当着杨荣人等的面,欲言又止,等朕来追问,是吗?这事儿和文渊阁也不无关系,若是私下里说,朕震怒,必是对你发火,可有他们在,朕会将这怒火发在他们的身上。” 说到这里,朱棣的目光更冷了几分,道:“你这奴婢,看来是……聪明过头了。” 朱棣此时说话的声调还算是较为平静的,可聪明过头这四字,就绝对算是极苛刻的评价了。 亦失哈久在宫中,自然也不是寻常之辈,如何伺候好朱棣,拿捏陛下的心思和秉性,本就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事。 只是没想到,今日却直接被朱棣拆穿。 此等事,说严重也极严重,毕竟作为身边最信得过的宦官,竟是敢和皇帝耍心眼,这不是找死吗? 朱棣本是料想,亦失哈必定魂飞魄散,磕头求饶。 可亦失哈却没有方才杨荣等人在时的胆怯,而是镇定地道:“陛下此言,奴婢不敢承受。奴婢伺候了陛下这么多年,难道陛下不知,奴婢的性子吗?陛下何等睿智之人,奴婢岂敢在陛下面前耍弄心机。论起心机,是那芜湖郡王殿下才是。” 朱棣听罢,脸又沉下去,显得很不好看。 亦失哈却突然勇气大增道:“陛下,河南和关中的事,东厂能查到,难道锦衣卫竟查不到吗?可锦衣卫那边没有动静,就是看奴婢老实。晓得奴婢知道之后,定会奏报。可是陛下有没有想过,一旦奴婢奏报,在天下人眼里,会如何看待?” 听到这么一番话,朱棣深深地挑着眉,陷入了沉思。 亦失哈则是接着道:“奴婢只是一个宦官,在天下人眼里,本就是轻贱,说难听一些……像奴婢这样的阉人,虽说蒙陛下厚爱,倒也有几分力量。可无论如何,也是包藏祸心的阉贼而已。” 朱棣听到此处,脸色微微的缓和。 他知道亦失哈还有自己的看法,当下继续道:“你继续说下去。” “奴婢开了口,就等于这件事,是奴婢先挑起来的。今日所奏之事,事关重大,说是动摇国本也不为过,那么天下人必然会认为,是奴婢想要构陷某些人,所以才做出这样的事,说出这样的话。甚至在读书人眼里,这已成了君子们和阉人之间的争夺。” 朱棣冷哼一声:“阉人倒是阉人,君子却不是君子。” 亦失哈道:“世人就是如此,人不会根据一个人真正的好坏对人评价,而是根据一个人的出身,来决定一个人的好坏。奴婢做了这么多年的奴婢,即便是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