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此时对马愉的印象是更好了,朝他颔首道:“朕听张卿言,你这状元公很擅经营之道,朕起初尚还不信,现在方知,原来竟还真有几分本领。” 马愉却是道:“陛下,臣其实不擅长经营之道。” 朱棣道:“哦?” 他依旧看着马愉,眼中带着询问之色。 马愉想了想道:“臣所擅长的,不过是因势利导而已,就如这些读书人,倘若不是因为陛下开了海贸,不是因为天下诸王镇守诸藩,这海贸……自然也就是井中之月,不过是空谈而已。正因为新政,所以海贸水到渠成,学生借此机会,才有今日的马氏商行。” “同样的道理,若非是皇孙在此,吸纳了大量的读书人,又因为新政,使他们不敢再将金银投入到土地中去,那么学生就算是喊破了喉咙,却也绝没有肯购置学生的股票。这一切,都是有因有果,学生侥幸,看到了大势,因而顺势而为。” 朱棣细细打量着马愉,似乎对这马愉又有了新的认识。 马愉这话既谦虚,又将张安世和朱瞻基夸了一通,这马愉说话……倒是好听。 朱棣道:“卿之所言,不无道理,可话虽如此,能够看清大势,可以因势利导之人,又有几人呢?天下的多数人,终究还是后知后觉罢了。” 马愉道:“这就是读书的好处,读书可知古今。” 朱棣失笑道:“天下读书的多了,也没几个卿家这般。” 马愉道:“有人读书,是为了功名,有人读书,可能只是想要增长自己的见识。” 朱棣道:“努力罢!” 马愉道:“谢陛下。” 朱棣没有封赏,可这对马愉已经足够了。 栖霞商行持股三成,再加上陛下这努力罢三字,就意味着马氏船行,接下来可以大刀阔斧,在吸纳了更多的资金之后,将大量购置新船,同时,以此为背景,与诸藩进行更广泛的合作。 将来这马氏船行,必为天下第一船行,风头无两。 一个买卖能做到这样的地步,只怕也足以名垂青史了。 朱棣转头对张安世道:“撬开陈登的口。” 张安世道:“遵旨。” 张安世匆匆而去。 朱棣则是背着手,回头,才发现那吴同尚在。 朱棣盯着吴同,吴同心里发毛。 朱棣慢悠悠地开口道:“不必恐惧,来了和州,就好生在此过日子。” 吴同感受着跳个不停的心跳声,忙道:“是,是。” 朱棣又道:“天下人都是朕的子民,朕对任何人都没有成见,只是朕要推行新政,乃是为了祖宗基业,也是为了天下万民的福祉。若是有人螳臂当车,朕自然不会客气,可若是如你这般,能够安分守己,朕也绝不加害。” 吴同战战兢兢地道:“草民明白。” 朱棣看吴同这样子,倒是怕自己把这吴同吓出了好歹,便一挥手道:“且去吧。” 吴同忙行礼告退。 朱棣随即扫视了其他人一眼,笑了笑道:“诸卿……明日,摆驾回京罢!朕与诸卿,在这和州,呆了太多的时日了,朕年纪大了……受不得这样的颠簸了。” 杨荣等人称是。 朱棣又感慨道:“朕登极,已有二十余载,这二十年来,也还算勤勉,杀过许多人,却也总算……不辱太祖高皇帝,有一些功业。而今,竟还有人妄图想要谋篡,如陈登这等狼子野心之人……朕势必要将这些人一网打尽,才可消朕恨。” 他将话题引到了陈登的上头。 可众臣却是语塞,竟是无言。 朱棣却不在意他们的反应,一挥手道:“先回行在,等张卿的消息吧。” …… 陈登被重新带回到了百户所。 在这里,没有给他带枷上镣。 张安世命人将他安置在百户的值房,又命人给他准备了一些茶点。 此时,天色暗淡,值房里点起了一盏油灯。 灯火冉冉,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