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点头道:“朕于是顺水推舟,便命这徐真人来南京,徐真人还真献上了丹药,并且一直在宫中为朕炼丹。你说,这里头……可有蹊跷?” 张安世低头沉思,良久,才道:“其实……说的过去。” 朱棣继而又点头道:“朕借故,还对这徐真人,进行了厚重的赏赐,甚至……还命人往福建布政使司,去修缮他的道观,花费钱财也是不少,甚至还打算,将其所供奉的两位神灵,也都册封为真人,这……也没有错吧?” 张安世点头道:“陛下……确实没有什么蹊跷的地方。” 朱棣微笑道:“可如果,这翰林随口一言,朕对其从善如流,乃是故意为之呢?” 张安世:“……” 朱棣道:“至于这个侍郎,命他去访医,也是真故意默许呢?” 张安世道:“……” 朱棣道:“倘若,这徐真人被推举之后,朕命其来南京城,也是朕故意纵容呢?” 张安世拧眉道:“陛下的意思是……其实……陛下一直都在按着他们的说的去做,而后故意想看看,他们的图谋是什么?” 朱棣道:“当然想要看看,因为每一处……都合情合理,恰恰就是最大的不合理。” 张安世道:“哪里不合理?” 朱棣道:“历朝历代,方士进入宫廷,所炼的丹药,最终使皇帝早亡的事,经史之中屡见不鲜。无人可以靠丹药可以长寿,所谓的真人和仙人,倘若他们真有什么本领,自己早已得道,何须还要在宫中,为皇帝的长寿去劳心劳力。这等事……朕明白,可有的人,以为朕不明白。” 朱棣顿了顿,意味深长地接着道:“可即便朕不明白,难道他们不会明白吗?他们是读书人,无论是那翰林,还有那侍郎,都是饱读诗书之人。何况朕几次对这徐真人故意大加的封赏,一份诏书,从草拟诏书的翰林,到负责传发的部堂堂官,大家只需看这诏书,其实就已心如明镜,知道怎么回事了。” “只是……张卿可知道……迄今为止,劝谏朕不吃这丹药者,唯有亦失哈一人而已?而其余人……却好像一下子,成了聋子,成了瞎子,人人都缄默不言,好像世上根本就不存在这个徐真人,亦或者,好像朕突然用丹,成了应该的事一样。” 张安世猛然醒悟,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会不会是……大家恐惧,所以不敢言?” 朱棣突然斩钉截铁地道:“不,是因为有人在盼着朕死!” 张安世:“……” 这话,他就实在没法接下去说了。 朱棣勾起一笑,却是显得自嘲,接着道:“平日里,有任何事,他们都敢言,朕每日接受到的弹劾奏疏,没有十本八本,也有三五本。从徐真人入宫迄今,已有大半年的功夫,可所有人都缄默不言,朕其实一直都在等,就等着有人来言此事,想看看……到底是朕的爱卿们愚钝,以至后知后觉呢。还是……所有人都在盼着朕驾崩的时候。” 吃仙丹会早死这事,对于皇帝而言,可能未必是一个共识。 毕竟各种皇帝对于吃丹药,都有一种特殊的癖好。 可对读书人而言,却几乎属于某种共识,读书人最擅长的就是从经史之中来寻找经验教训,而经史之中,对于任何术士,可是没有一句好话的。 基本上,若是翻开史册,你大抵就能知道,这所谓的术士,就是误国误民的小丑,而所谓的丹药,或者各色的红丸、黑丸之类,几乎形同于是毒药。 现在……询问翰林,翰林表示可以寻访名医倒也罢了,派人去寻访,好死不死,寻到了一个炼丹的家伙,而这寻访之人,竟还是读书人出身的朝廷大臣。 宫中的事,是不可能完全保密的,尤其是这么多份诏书,大抵也可让各部以及翰林的大臣们,能窥见一些蛛丝马迹。 这些大臣,显然都是人精,即便朱棣没有挑明,其实他们也能揣摩到宫中发生什么了。 张安世是因为要忙碌其他的事,所以疏忽。可面圣时,察觉到一些不对劲,也能立即察觉到一点什么,转而去询问亦失哈。 可以说……朱棣虽老,却已老而成精,他依旧养着这个徐真人,做出一副宠幸和信任的样子,却对徐真人献上来的丹药,都悄然地藏起来,绝口不吃,却是将这徐真人当做了他的试金石。 谁真谁伪,谁忠谁奸,一眼便能辨明。 只可惜……太子、张安世还有伊王这时候跳出来,直接将这徐真人戳穿,反而误了朱棣耍弄权术的大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