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锦衣卫前些日子给朝堂上的解释,今天天黑之前,关在诏狱里的千余名士子,将会被尽数释放出去。 其中有很多人是要参加明天的恩科会试,锦衣卫是个遵纪守法的衙门,断不会做出阻挠朝廷取天下才的事情。 虽然朝中有所诽议,甚至不少人在这些日子里不断的上奏章,但皇帝已经三个月没有上朝处理国事了,似乎大本堂那边的学业远比国事更加重要。 凡是呈奏上去的奏章,也统统都被太孙给留中不发。 这就让朝廷里头,那些还想着解救此处千余名士子的官员们,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被上头。 在军方不支持,甚至隐隐窃喜,文官之中又无法统一声音的前提下,那些人也就渐渐的好似是将锦衣卫衙门里的人给忘记了。 毕竟,如今应天城里还有数千名是真正要在明天参与会试的天下举子们。 高仰止数着一侧牢笼里透光的不过斗大的窗户,从一数到了七,终于是停下了脚步。 “唐可可。” 声音很小,被周围的呻吟声和那些虫鼠的撕咬声给掩盖住,不曾扩散出去。 高仰止则是站在牢笼前,目光平静的注视着黑暗的牢笼。 他显得很是平静,不曾有过半分的急切。 慢慢的,牢笼之中发出一阵梭梭的摸索声。 一道沙哑的声音,在深深的呼吸着诏狱里浑浊道已经好似凝固了几十年的空气。 啪。 一双手从黑暗之中探出,抓在了高仰止面前的牢笼栅栏上。 随后,就露出了唐可可那张不曾消瘦却白了很多的脸颊。 大概是从黑暗之中暴露在了光明里,唐可可眯着双眼,模糊不清的左右扫视着,然后低声问道:“是谁?” “高仰止。” 高仰止应了一声,蹲下身子。 唐可可低声念道着:“高仰止?” 而后,他的双眼就在高仰止的注视下,慢慢变得清晰了起来。 “高仰止!” “竟然是你!” 恢复了视力的唐可可,望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高仰止,满脸惊喜的低声呼喊着。 “噤声。”高仰止脸色着郑重的低声提醒着,在唐可可慢慢变得不解的目光下,他继续道:“是三爷让我来的。” “三爷?” 唐可可迷茫的嘟囔着,然后双眼迸发出一道亮光,而后死死的盯着高仰止:“你是暗卫的人!” 高仰止点点头,算作是对这个问题的回应。 唐可可微微一笑,脸上的表情有些暧昧不清,然后双手撑在地上转过了身,将后背靠在栅栏上。 “明天该是会试的日子了吧?” 高仰止点点头:“明日是的。” “想必,你是暗卫的人,这一点先生也是不知晓的。所以今天你来寻我,先生同样不知晓。” 高仰止迟疑了一下,最后才默默点头:“先生不知晓。” 唐可可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的吐出来。 他回过头,看了高仰止一眼:“我来猜猜,明日就是恩科会试了,三爷这一次定然是要动手。抛出来的饵有多大,钓上来的鱼才能有多大。 三爷想要一劳永逸,让先生的学问推行到天下,洪武二十五年的恩科会试将会是一桩惨案。 朝堂上不能有诽议,天下间更不能有。 所以,三爷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借口。” 说到这里,唐可可猛的转过身,双手紧紧的抓住了面前的两根栅栏,目光死死的盯着高仰止。 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所以,三爷需要我去死!” 高仰止漠然低头,从袖中掏出一个牛皮纸包。 很小,方方正正的一块,中间稍微有些鼓鼓囊囊的。 “服下之后,身体会出现青紫斑块,可以解释为被私殴致死。药效很快,不会有疼痛。” 高仰止解释了一句,便将药包塞进了唐可可的指缝中。 而后,他缓缓起身,双手向外一挥衣袖,躬身礼敬。 “请君赴死兮!” 唐可可盯着被握在手上的药包,无声的牵动着脸颊笑了笑。 他有些脚步不稳的站起身,深深的看了眼栅栏牢笼外的高仰止,点点头,就这样盯着高仰止,一步一步的后退,整个人没入进了黑暗之中。 高仰止嘴角抽抽了几下。 目光却是死死的盯着自己并不能看清的牢笼深处。 “直娘贼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