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泽克制不住在黑暗里边用力敲门,边叫喊里面那个许久未曾出现的人的名字, “谢含!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随着姜景泽的喊声越来越响,敲门幅度也越来越大,但里面的人迟迟没有来开门。 姜景泽的不安迅速蔓延开来,整个心又重新被吊起来了,像一个将死之人在等待最终的宣判。 手心和额头在不停地冒汗,脑子里也充斥着各种纷乱的可能性,他感觉自己在不断下坠,在这样烦热的夜里却冷得像坠落在冰寒彻骨的湖里。 在外面干等着不是办法,他转念想到了以前的备用钥匙,把目光转向浴室的小窗口,他伸手探过去,摸到了没有被收走的钥匙,同样也摸了一手的灰。 他刻不停歇地把钥匙对准插进孔里,转动,推门。 客厅一片黑暗无光,只有谢含房间的门板下面往外溢出几丝光亮,还传出了吹风机工作时呜呜的风声—— 房间里的人在吹头发,没有走,也没有做什么傻事。 这个结果让他短暂地稍微松了口气。 姜景泽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卧室走去,手搭在门把手的时候,他用力得手背上的青筋都暴出来了,喉结也不禁上下滚动,此刻的心情比过去二十五年的心情都要紧张。 而门内的人显然丝毫不知门外人的思绪万千。 随着阻挡视线的房门缓缓打开,姜景泽也慢慢看到了侧对着门坐在床边安安静静吹头发的谢含。 就隔着几步的距离。 谢含吹头发时还在出神,余光里忽然看到卧室门居然被打开了,吓了一大跳,喉咙里下意识溢出一声“啊”,吹风机也被吓得一个手抖撞到了额头上。 就这样一次说特别也不特别,说普通也不普通的见面。 时隔四年,一千四百多天,二千九百多个日夜,谢含和姜景泽再次面对面相见。 谢含及胸的长发全部被拢到左肩上,吹到了半干的状态,卸完妆后的小脸上没有什么血色,只是白,嘴唇也不似以前红润,现在倒成粉里透白了,眉眼也耷拉着,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吹头—— 苍白,虚弱,病恹恹。 不是记忆里的样子,也不该是这个样子。 谢含抬头看到的,则是突然出现在家里的姜景泽,以及他眼底骤然聚起的躁郁,里面的怒气显而易见,漆黑如墨的双眸一错不错盯着她,浑身上下都透着遮盖不住的戾气。 她心里蓦然一紧,手足无措地关掉吹风机,在姜景泽的注视下站起身,双手垂在身侧不自然地收紧,用指甲掐进手心的疼来保持清醒。 “在家为什么不开门?”男人开口,嗓音沙哑得厉害,克制着语气里的怒气。 “吹头没听见。” 谢含回答地不卑不亢,听不太清里面包含的情绪,但眼睛没有看门口的人,也没有问他是怎么进来的。 姜景泽受不了她这低眉顺眼的样子,眉头又拧紧了几分,语气有点冲,“地上有掉东西吗?” “没有。”谢含知道他要说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看着我说话?”刚才把她可能发生的事想了个遍,还一路狂奔赶上来,在她这里他总能很狼狈,姜景泽忍不住拿话刺她, “抬头!看着我说话!” 谢含也觉得这样显得她很没底气,硬着头皮应声望去,两道视线在半空霎时相撞,四目相对,都不动声色地互相观察着彼此。 也在无声对峙着。 姜景泽,不再是学生时期里意气风发,肆意张扬的少年模样,如今被一身深色高级衬衫衬得又多了几分冷淡和疏离,眉眼也不见当年的青涩,变得成熟矜贵。 看着姜景泽疏离淡漠的眼神,谢含觉得通体发寒,感觉那视线像泛着寒光的刀片,一下一下凌迟她的心,令她感到深入骨髓的痛楚,连呼吸都需要抑制。 谢含的眼底又不可控地升腾起一层雾气,视线渐渐模糊,先扛不住姜景泽视线的谢含率先错开了目光,视线在他和旁边的衣柜间徘徊,最后又落到他身上,想把话题转移开,客客气气地开口: “景泽,好久不见。先去客厅坐会吧,我给你倒杯水。” 很客套的话。 也挺讽刺的。 语毕,谢含勉强扯着嘴角扬起一抹算不上好看的笑容,强撑着准备快点逃离这个压抑的房间。 姜景泽可没她这样能粉饰太平。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