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 “打电话……给她……” 树妖仍在嘶哑地祈求着。 就在它坐的地方旁边,一个手机孤零零地掉落在地上。 好多年前的型号了,包裹在外面的透明软壳都已经发棕,屏幕上有着不少划痕,和这节被迷雾侵蚀生锈的车厢一样老旧、残破。 沈诀瞥了一眼,道。 “迷雾里没有信号。打不通的。” 树妖愣住了,呆了片刻,喃喃道:“我可以……散开……” 作为承载迷雾的低阶寄体,迷雾一旦展开,就没有办法移动,也不能收回。 低阶寄体想要散开迷雾,只有一种办法。 被树根固定在原地的树妖忽然开始移动。 拼命地、用尽全力地往前。 就像它刚才仰起脖子那样用力。 固化的坚硬的树皮簇簇掉落,保护心脏的树根崩裂开来,一具已经被侵蚀得面目全非的人形血肉骨架,慢慢从树人的躯壳里脱离了出来。 它表面的皮肤已经跟着树皮一起掉落了,猩红残缺的肌肉暴露在外,声带在血肉和骨头的维系里艰难起伏着,对沈诀祈求道。 “帮我……” [它……它这是在进行自我剥离?]系统震惊道,[怎么可能?就算它是罕见的“觉醒”个体,能在低序列保留着部分类人的思考能力,但也绝不会拥有本来人类的思维。何况它在地铁上杀了这么多人,明显早就被异化了心智才对……为什么?] 人和异种的异能可以用外力强制剥离。 当然,这需要一些特殊的科技手段,或者比较特殊的异能种类。 但自我剥离,却很少见。 因为这无异于叫一个人握着自己的脖子自杀。 世界上没几个人类能够做到。因为违反生理本能,还很痛苦。 树妖此时的自我剥离的举动,就跟它在自己的领域空间里开了一个通往树腔的洞一样令人费解。 系统不能理解。 沈诀大概能理解一点,但不多。 在他漫长冗杂的记忆里,见过无数种主动堕化、或者被迫堕化的生命。其中属于人类的个体,最为复杂难懂。 他活了七年,也不能说自己完全弄懂。 他想,树妖或许是因为他刚才的那一句提醒——“你的妻子在重病房,不在这里。” 领域空间中的幻影破碎,树妖忽然想起来自己身在何方,搭乘这趟地铁的终点又该是哪里。 沈诀的刀尖触碰到了树妖的心脏。 ——并不是他先把刀送进去,而是树妖自己主动迎了上来。 属于异种的漆黑污浊的血液流淌下来,滴落在枯萎的残枝上。 “帮我……” 嘶哑的声音在脱离树壳后变的正常了一些,是一个疲惫的、平凡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蒋凡?” 不远处,被陈书书扶着的敖大野听到熟悉的同事声音,表情有些复杂,“还真是你啊……” 沈诀垂下眼睛,手腕用力,刀尖直接捅入树妖的心脏之中。 刀很锋利,他的动作利落,刺出的创口细长狭小,兼之异种顽强的生命力,树妖的心脏并没有立刻因为血压破裂,还在艰难地跳动着。 每跳动一下,都有漆黑的血顺着刀尖掉落。 同时化成粉末掉落的,是已经和车厢融合在一起的绿色树根。 纷飞的粉末化成淡粉色的雾气,开始消融飘散。 迷雾在退去。 沈诀弯腰把地上的手机捡了起来,打开,点进通讯软件,找到了备注【徐小琳】的人。 信号恢复了半格,里面弹出几条语音消息,还有一个未接视频通讯。他回拨了过去。 通讯没有接通。 沈诀的指尖顿了顿,选择点开那几条语音。 温柔虚弱的女声从老旧的手机里传了出来,有些失真。 “我刚刚去做检查了。医生说我检查没什么问题,手术可以马上开始,成功的几率比之前预测的高了,有五成呢。” “我知道你公司平时加班很多,老板要是不放你的话。你不用着急过来。不过,我们还是视频再见个面吧。我有点害怕……” “阿凡,你在哪里?为什么手机打不通?” “……” “我要进手术室了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