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多作走动,活络下各自的联系。 新科状元郎的门前却有些冷落。 往年的状元授官后大多忙于拉拢关系,慢慢地参悟朝廷间复杂的人脉网络,可秦景之现在的处境却有些尴尬。 他在中状元时颇得圣心,底下人大多揣测他要被划入皇上一派中,但他又当众表示望舒郡主对自己有恩。 最后落到个轻飘飘的八品监察御史位置上。 两派虽都赞赏他的才学,可官场事不是光有才学那么简单,便都互相制衡着,打探着对面的态度,在此之前哪边都不会贸然向他示好。 反倒是秦景之没有高中低放的失落模样,每日老实地在都察院查案、办案,为公事在京中四处走动。 他本就这样一板一眼地过了几十年。 挑灯写卷宗写到一半,灯芯断了,男人起身走到屋外。 小厮在门边打着瞌睡,听到声音后醒了,见一道清隽身影站在月色下。 “灯没了。”男人道。 小厮连忙找出盏新的来,换上今夜的第叁盏来了,知这位监察御史又该熬个整夜。 “秦大人,要换灯叫一声便是了,属下听得到的。”他不知多少次说这话了。 秦景之时常办公到深夜,见底下人都睡了,他便都亲力亲为,自己把事都干了。 就算他现在只是个八品官,那也是当今状元,朝廷亲授的命官。在下人眼里,这是主子嫌他们做事不周了。 男人不置可否,转身回屋,安静地续上墨。 小厮跟着他昼夜颠倒,掐着指头数日子,忽然一阵惊呼“秦大人。” “怎么了?” “后天可是百花宴了。” “知道了。” 他简单应了一声,笔耕不停。 小厮急了,上前道“大人....这可是望舒郡主办的百花宴。” “你挡着灯了。” “大人!” 秦景之放下笔,知这是写不成了,手指抵上眉间。 “大人可是不想赴宴?” “何出此言。” “您.....不置办些东西?” “......我要置办些什么?” 他埋首于公事,日子清贫到几乎让人怀疑他喝水都能过活,但朝廷的例银可没克扣过他。 小厮见有机会,连忙道: “您整日里穿着的那些料子,虽然便于行动但用料都上不得台面,得置办套赴宴用的。再来为官者怎么能没有玉在身?您可往琳玉商行和齐宝楼走走,福财阁也行,挑块拿得出手的好料子.......” 在京中混大的小厮喋喋不休,言语间甚至带了些莫名的优越。 他听到一半,莫名想起了梅子酒和桃花酥。 现在想想,他对吃的用的和穿的没什么要求,够用即可,也不理解为何要多下那么多功夫,甚至为此耗尽精力和金钱。 可见少女那堪称任性的娇蛮模样,他又觉得是应该的。 不耗尽精力和金钱怎么配得上她? 她值得用最好的东西。 “.....大人?大人?您还在听吗?” “在。”他定了定神,视线回了过来,“那明天便歇一天吧。” 正好有些人似乎也并不希望他办案的效率很高。 这场针对福财阁的试探敲打,秦景之护了一把,也懂得掂量自个儿分寸。 ——池子很大呢,鱼还得往深处游,才见得着龙宫。 在小厮开口前,他先道“找找我带来的那个行囊,里头有筒画卷。” 小厮很快找来了,关门退下。 秦景之在灯下打开画卷。 说来也有些惭愧,这桩福财阁托他办的事,他一直忙于公事而不曾起封。 加上他也实在不认为他能帮上什么忙。 那日楼上的黑衣男子气宇轩昂,一派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桀骜模样,让他实在是难以应对。 如今正好歇一天,便把这桩事给办了,权当给个交代。 画卷缓缓展开。 灯影摇曳。 “....................” 他久久不曾言语,眉眼间也平淡,看不出什么波澜来。 只是烛火跳动着,慢慢、慢慢地,将画卷烧了个干净。 娇媚的少女面容渐渐消失在了火里。 还冲他笑呢。 “祖母与本郡主感情深厚,年年都要跑一趟舜州,自是年年都要走一回官道。” “这些年路遇的赶考书生或过路人,不出百数也有十数.....” 男人无言的起身,将一小团灰烬都扫进了灯盏底下,了无痕迹。 她没骗他,她真的救过许多人。 他该开心才是。 ——————————————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