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的绯色绫罗公服,双手背后,不可置否。 先帝于宣武十八年崩逝,彼时太子卫君霖年仅十岁,卫君樾以摄政王之名把持朝政,改国号昭靖。 他手段铁血狠辣,上位之初便独揽大权,弑杀重臣,无所顾忌,凡逆他者均死无葬身之地。 胤朝上下阴云密布,世家权贵如履薄冰。 可正所谓福祸相依,纵然卫君樾暴戾可怖,但倘若能同他攀上关系,便是在这禹京一条极大的生路。 而从古至今,最好的拉拢方式,莫过于结亲,就算暂时无法攀得摄政王妃之位,任一妾室通房便已足矣。 诸家伺机而动,却不曾料这宁安侯府竟然趁卫君樾旧疾复发时,以如此直白的方式将人塞入摄政王府。 要知道即便是纳妾,也该有递送文书,挑选良辰等规矩。 宁安侯此行简直称得上荒诞。 可就是如此荒诞,且众人都等着瞧笑话之事,成了。 这乔七姑娘非但没有当场毙命,反而受了殿下的宠幸。 …… 没有得到回应,方才询问的官员自讨了个没趣,笑意还僵在脸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明眼人都能瞧见这乔天朗眉眼中的不屑。 好事者围观而来,那官员脸面挂不住,便又硬着头皮问了句:“听闻侯爷府中姑娘个个生得美如天仙,只是四姑娘五姑娘似乎都还待字闺中,怎得偏生是七姑娘送去了王府?” “小女能得殿下垂爱自是她的造化,本侯不过是成人之美罢了。” 边说着,乔天朗睨了眼那人,头顶的乌纱帽引此话而微微窜动。 乔瑜与乔珍皆是嫡出之女,自然是要许给稳妥的高门贵子以巩固乔家地位。 而此番不过是送去摄政王府赌个人情,若能入摄政王的眼便是赚到。 即便是入不了他的眼,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他们也可以乔茉鬼迷心窍勾引殿下不成而摘得干干净净。 总之,贱妾之女去做这样的事百利而无一害。 只不过,倒真没能想到乔茉真能活着过上一夜。 周围的官员世爵个个人精似得,如何不懂这其中关窍? 若能得摄政王青睐,即便是无祖宗规制的行径,又有何妨? 他们只怨自己优柔寡断,未曾孤注一掷,倒让宁安侯这样轻易得了便宜。 饶是有百般愤恨,当下诸人却也只能表面恭贺。 “这情之一字最是无从言说,谁能料到殿下那般致力政务之人会瞧上乔家庶女呢哈哈哈......” “殿下如今正值血气方刚,又尚无妻妾,身边是该有些体己人,仅乔七姑娘一人......这身娇体弱的,恐是伺候不周全......” 这便是想要拉拢的意思了。 毕竟乔家送了人去,日后旁的世家想要效仿,和乔家弄好关系总归是无错。 一直沉默许久的建安侯方昊却在此时冷笑了一声:“乔侯爷雷厉风行的速度,方某人可真是叹为观止,只是不知幽于深宫的太后可知此事?” 乔太后乃先帝皇后,却并非新帝生母,新帝尊其为太后,可终究也只是称为太后。 乔天朗脸色骤变,却又在下一瞬恢复镇定:“方侯爷有空在意此事,还不如想想半月前的北疆晋丰之战如何输的,这许是要给陛下一个答复吧?” 方昊气极:“你!” “陛下到——” “摄政王殿下到——” 就在二人剑拔弩张之际,太监尖锐的传唤自高台上传来,听到‘摄政王’三个字众人脸色骤变。 他们转身撩起公袍齐齐叩拜。 “臣等参见陛下、摄政王殿下。” ...... 刚刚过十一岁的卫君霖一身明黄龙袍,头顶高大的冕旒轻轻晃动,与他较为矮小的身子并不相符。 他看了眼身侧的卫君樾,眼神中带有敬畏。 卫君樾端坐于龙椅右侧,鎏金黑袍上金丝勾勒的巨蟒图腾泛着淡淡的光晕。 他嘴角噙着没有温度的笑,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椅柄,抬眼对上卫君霖的视线,未语。 方才大臣们的话,他显然是听到了。 卫君霖抿唇,随即挥了挥手臂:“众爱卿免礼。”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