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淮淡淡一笑,道:“有成伯成仁在此,我们岂不是班门弄斧?” 二人边说边走,远远落在了后面。转过了月洞门,丹桂香气扑鼻,裴明淮顿觉得心中一畅。此处仅设了一席,四角各有一座雕梁画栋的小楼,每一楼上都有人在说演,裴明淮一瞟之下,居然连皮影戏、傀儡戏都一应俱全,看来金百万是真铁了心要搞出个“百戏”来。只是这戏多了,人都不知道该看哪一出了,反而眼花。 那金百万居首席,一个少女坐在他右侧,那少女一袭鹅黄绢衣,肤若凝脂,唇若涂朱,相貌极美。裴明淮眼前不由得一亮,心中暗道这少女跟卢令倒真是一对儿,人品如此出众,也难怪卢令对她如此在意。 成伯成仁两兄弟已经入座,清虚也坐了下来。还有一个女子,一身素白衣衫,论美貌年轻不如那少女,但论妩媚风情却胜了不知多少。 金百万见了裴明淮,忙道:“裴公子,这边请,就等你了。” 裴明淮见酒菜已上,众人却未动筷,着实过意不去,连忙致歉。那个素衣女子笑道:“裴公子若再是不来,我可忍不住要先喝上一杯了。” 金百万笑道:“这位是毕夫人,万珍阁的主人。裴公子当然不会对万珍阁陌生吧?” 裴明淮脸上微露了诧异之色。万珍阁他自然知晓,是邺都最出名的一家卖字画古董的老店。据说万珍阁主人收藏的名人字画,不逊皇宫。便笑道:“在下早有拜访之意,只怕夫人谢客,不敢叨扰。今日得见,实乃在下之幸。” 毕夫人微笑道:“若是裴公子来叨扰,妾身自是欢喜得很。有懂行的人来看,那实是一大乐事。” 金百万又笑道:“我身边的,自然是我的小女金萱了。” 裴明淮暗赞一声好名字,金字为俗字,萱字却能化俗为雅。金萱朝他一笑,当真是娇丽如花。只听她柔声道:“裴公子大名,早已得闻,一直要表哥代为引见,我这表哥却总是推托……” 卢令脸一红,打断了她道:“萱妹,不是我推托,是明淮他老是东跑西晃,一出去便不见人影,我到哪去找他?” 裴明淮也笑道:“卢兄说的是实,我这人心性是定不下来的,太贪玩了些。” 那毕夫人端了酒杯,笑道:“各位还要客气到什么时候?我可是要先喝了。” 金百万大笑道:“这是我自家酒窖里的酒,夫人看来是想念了?” 毕夫了轻轻啜了一口,似在细品,半日方道:“这酒果然是越放越好。” 裴明淮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酒杯,酒杯已满,香气特异。他喝了一口,余香满口,不由得赞道:“果然好酒。” 除了卢令杯中是清水,那道士清虚面前也只得一杯白水。金百万道:“道长,这可简慢了。我们喝美酒,你却喝清水。哈哈,哈哈!” 清虚摇头道:“贫道修炼,当然不能沾荤腥了。” 毕夫人瞟着清虚,娇笑道:“今日金大小姐芳辰,道长何不露上一手仙术,让我等开开眼界?” 清虚淡淡道:“这位女施主将我当成跑江湖卖艺的了?”不待众人回应,便又一笑,道,“也罢,既然是金大小姐的芳辰,祝寿也是应当的。不如让贫道命人到天上蟠桃园中,盗得一枚仙桃献寿,如何?” 裴明淮心中一动。他久闻江湖中素有异术,能攀绳上天盗蟠桃,但也只是传闻,从未见过。他并不相信这清虚道人真有什么仙术,但既然能令莲花异时开放,懂些幻术也未可知。卢令却道:“这不是跑江湖卖艺的把戏又是什么?我也曾听说过,让一小童沿绳上天,落下来时便是四肢散落,还带了一枚大桃……” 他话未落音,金萱便低呼一声以袖掩口,道:“表哥,这等残忍之事,可别再说下去了。” 卢令笑道:“萱妹何必紧张?这戏法最有趣之处便是——将这些散落的四肢连同头颅放到一口箱子中,再行打开时,那盗桃小童便会活生生地出现了。” 金萱摇头道:“即便如此,四肢从天上掉下,那是何等可怖的景象?” 裴明淮是客,见金萱善良心软,不便插口,但心里却甚是好奇。金百万显然也是好奇之极,便道:“萱儿,你若怕看,你便到别处走走,待会回来,自有寿桃给你,如何?” 金萱犹豫片刻,道:“就依爹的。”她站起了身,似乎在想到何处去,毕夫人笑道,“这几座小楼里都在唱戏,萱儿何不去听听戏?”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