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稀罕么?哼,可惜这人倘若被我杀了,再多的钱你也救不回他,到头来还是你得服我。」 林英堂听得莫名其妙,他根本无意炫耀自己家财万贯,更没有讽刺她穷的意思,只是本着「助人为乐」才说这番话。却不知阿容一个拣茶姑娘,日子过得困苦,看到家世显赫的有钱人,或是达官贵人,心里就是说不出的嫉妒,自卑心作祟,便敏感地认为人家是在讥讽她。是以林英堂说者无意,阿容却自己往心里去了。「损失这点小钱毕竟不算什么」,那是不是他反过来在说自己很穷,没本事慷慨解囊呢? 其实阿容本就没有杀人的意思,为了这种小事动手也未免小题大作。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那些手握权威的人,她就是有种与生俱来的反骨,既嫉妒又见不得人家好,因此下定决心要和林英堂周旋到底,直到他认输了才肯作罢。林英堂被她说的一愣,竟不知要怎么接口,就听阿容说道:「怎么?大少爷,你服了吗?认输了吗?」 这时,门外一阵脚步声响由远及近,随着「嘎」一声,门被推开了。 眾人都是一回头,只见门口走进两个人,一个较矮,便是王伯伯。另一个人眉目周正,面貌大有谦和之气,身上却自带一股凛凛威风,气宇不凡,却是林崇年。王伯伯听林英堂交代自己去找父亲,在街尾找了个遍,好容易才在一间米行找到了,便匆匆将他带过来。他这么一现身,一旁的姑娘有的低下了头,有的不由自主地挺直背脊。阿容一努嘴别开了脸,林英堂则大大松了口气。 林崇年目光一扫,见地面一大片碎瓷散在角落,旁边一张桌子翻了,地下洒了茶汤。几个姑娘围着一个衣着破烂的小伙子,身前一个少女双手还胸,眉目间一股倔气呼之欲出,其馀人则是愣愣地瞅着他看。便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了?英堂,你说说。」 林英堂于是将事情始末细说一遍,从他到吴穆的茶行作客,听到有人要抓小偷,自己不请自来主持公道,阿容却坚持动手动脚,还对林家不敬等语,鉅细靡遗地都说了出来。林崇年不动声色,静静地听着,像是一尊杵在地面的雕像,威仪赫赫。等儿子说完了,他才目光一动,瞪了林英堂一眼。林英堂知道自己闯祸,吞了口水,不再说话。 林崇年眼瞟阿容,只觉这少女神色锐利,自己不便对她无礼,便衝她点头示意,对着屋内眾姑娘道:「犬子闯祸了,林某在这儿跟各位赔个不是。」他说到这里,阿容得意地对林英堂一笑。林英堂心下气愤,好容易才忍住怒意。林崇年又道:「请各位把窃贼交出来,这不是你们该干的事。」 此言一出,那窃贼明知要被逮捕,却是松了好大一口气。阿容却有些急了,急的却是这下到底算不算是她赢了?不由得咬着下唇,眼见人犯就要交到林崇年手里。这时,茶庄二楼传来一个女声,话音沉稳,语气却十分强硬:「不是我们该干的事,难不成要让官府放他逍遥法外么?」 眾人的目光从林崇年身上移开,纷纷转向声音来处瞧去。林英堂看见二楼楼梯口走下一个女人,年近四十,脸上略施脂粉,面貌秀美,态度悠然,虽然已不年轻,仍是楚楚动人,颇具姿色。 她的脚步十分从容,鞋子「叩叩」两声,轻轻地走下台阶。站定脚步后,沉稳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厅前人,最后停留在林崇年身上,似笑非笑地说道:「真是见笑了,林大人驾临小店,却让您看到这么狼藉的一幕。店有店规,请林大人留下人犯,让咱们收拾店面,好做招待。」 不知道为什么,那女人这话一出口,大厅间登时多一分火药味。眾姑娘动也不敢动,林英堂面无表情,阿容皱着眉头,也不敢说话了,只有林崇年泰然自若,侃侃而谈道:「老闆娘的心意林某心领了,只是这位人犯却不能不带走。贵店清净素雅,一尘不染,若是溅了血,可就不那么乾净了。」 他这话说的可算是相当强硬,却是以对方为出发点,让人难以反驳。阿容衝动之下脱口一句:「乾不乾净关你——」话没说完,却被那女人一把拉过。阿容脚下微一踉蹌,目光交上了那女人的眼睛,心头没来由地一凉,忙避开目光,悻悻然地退到一边。 女人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地说道:「林大人说笑了,小店若因为杀了一个窃贼就不乾净,那么小店早就是污泥浊水一滩,再脏一点又如何?」她的态度从容不迫,话里却大有杀伐之气。林崇年神色不动,林英堂却是暗暗心惊,头皮竟没来由地一阵发麻。 大厅忽然瞬间的寧静,烧茶声「呼呼」作响,茶杯冒着白烟。女人笑容一收,覷了一眼那衣衫襤褸的窃贼,问一旁的姑娘道:「他偷了什么?」 那姑娘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十分恭敬地上前一步:「回二娘,这些都是他偷的银子。」说着指了指一旁的小桌,上面都是方才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