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自下坐后,全程不屑应酬的宋远哲,忽而不合时宜地轻笑出声。 他座次离这对夫妇不远,笑完后躬身拿起酒杯,朝着他们示意敬酒,巧妙地打断了张晚迪对刘安远的刁难。 “都说张小姐治下有手腕,今天看来,治家的本领也不遑多让。” 这话表面夸赞,实则并不怎么中听。 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既说她强势,又点刘安远窝囊,明晃晃挑拨离间的意思。 再怎么讲,刘安远也是她名义上的丈夫,还得亏是宋远哲这张出了名的臭嘴,要是换作别人如此出言辱没他,保不准会被张晚迪给牢牢记恨一辈子。 “宋二这是谬赞,都什么年代了,谁还讲治家这套?” 说完,女人把虾掷向骨盘,撇嘴假笑着举杯,于半空中作敬,而后面不改色地一饮而下,姿态颇为豪爽。 刘安远在酒桌上的本事,是她一步步经年教导出来的。只不过今天是自己丈夫的主场,她算作陪,不宜太露锋芒。 但如果真要拼杀,论起酒量,张晚迪可绝不会比在座任何一个男人差劲。 然而与她的强势不同,宋远哲在饭局上,向来没什么压人一头的做派,他挑眉看女人喝得用劲,自己却只低头浅抿了半杯,逍遥闲散地,竟意外在冥冥中,衬得对方心思迫切又过于汲营。 就在他们你来我往的间隙,刘安远这头,已悄然坐正,悉心动手,帮张晚迪剥了两只新虾,放入碗中。 待她坐正,摆弄空杯时,正好望见了自己调羹上,那对红白相间的细肉,神情由此,瞬间就从雷厉中,生了不少柔缓的波光出来。 “你手真笨,尾巴都剔烂了,吃起来多没卖相!” 这话,张晚迪是笑着说的,语气娇嗔,一点也不像怪罪。 刘安远此时正拿着湿巾净手,捻腕擦拭,慢条斯理地清洁着自己的指缝与掌心各处。听言后,他垂下眼,于娴静的表情中,亦牵扯出了些似真似假的笑意。 “我做事向来及不上你,但心意肯定不差,这么多年,你该了解我的。” “瞧你这话说的……怎么?我刚才心意就差了?” “我没这个意思。” 男人放下巾布,侧目注视着,直到确认她把虾肉吃完,方才挪眼看向别处。 他在此间抬手对了眼表,发现时候已不早。桌面上的热菜,早就上到了餐单的下半部分,其他桌位的宾客也零散着过来相识了不少。 照此来看,酒局的进度,该是到了后段的进程,可宋家这对兄弟,正题却迟迟没有涉及,徒然把精力都耗在了酒场的过招上,以为这么大笔生意,靠几两黄汤白水就能敲定,也不嫌痴人说梦。 想到这层,刘安远环顾同席的众人,不禁开始认同起了张晚迪的说法,觉得他们确实不过草莽罢了…… 无趣地很。 于是这男人扯松领口,招手唤近王栩,问他借火,与张晚迪告退一声后,独自行步向外,决心出去享根烟来暂避掉这些虚妄的拉扯,寻一方清净。 穿行过桌的途中,他本无意停留,却不料走至半路,耳边蓦地响起了一个熟悉的清嗓—— “安远哥!” 是罗生生。 这姑娘初始还不敢认他,愣是夹菜一半,把筷子悬空,盯住男人背影,观察了足足有四五秒之久。 刘安远其人,肩宽颈长的,发尾天生带着点蜷曲,就算不刻意修剪打理,也能在后脖梗那里造出个美人尖似的桃心,非常可人。 罗生生是学摄影的,记人多会去记这些独一无二的细节,所以就算偶尔脸盲,也不耽误她在人群里辨出久违的熟人。 她是笃定了才敢放胆出声的,可是叫唤后,对方非但没有回应,甚至连头都不见转回看她一下,态度生分地厉害,搞不懂是在顾忌些什么? “我刚看见安远哥了,你那戒指决心怎么还?” 想吃的菜在刚才的犹豫间被转走,女孩为了不让空筷显得尴尬,索性夹了片冷盘的酸黄瓜丢给程念樟。 男人瞟了眼碗里那蔫不拉几的玩意儿,满面尽写的,都是嫌弃。 “随你,我都奉陪。” “那就现在还呗,正好安远哥出去了,可以免去让他难堪的苦恼。” “呵,你小瞧他了,这种事情,刘安远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哟!话可别讲太满。”罗生生说时拿起自己长杯,将里头橙汁喝完,重新倒上红酒:“你是痛不在自己身上,所以出口才轻巧地不行。哪天要是我当众给你带绿帽了,你自己想想,是不是也能像现在这么看得开撒?” 戴绿帽? 她倒是说得出口的。 程念樟被罗生生这么一怼,心火顿时就冒了出来。 “我惹你了?” 莫名其妙的。 “你没惹我,我就是想多点斗志,找你先练练手,别等会儿过去敬酒,再被那个张晚迪的嚣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