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如此,日后想在宫里做什么文章,必须得有万无一失的把握才能动手。 姚太傅却已气得脸色涨红:太皇太后说的那是什么话?什么叫撒泼打滚儿?当他是泼妇么?有这么拐着弯儿地骂人的么? 皇帝上前两步,目光恳切地望着裴行昭,“母后,怎么处置他们?朕听您的。” 裴行昭对他打个手势,“处置之前,哀家得先把一些话说透。” “您说。”皇帝袖手站到一旁。 裴行昭语气沉冷:“殉葬一事,哀家如何都理解不了。 “只要皇室沿袭这规制,宗亲、勋贵、高官便会效法,一度更是一些门第用来攀比的事由,譬如这家活埋、绞杀了多少家仆侍卫,那家带到地底下多少妾室通房歌姬舞姬。 “哀家不明白,那些人凭什么那么倒霉? “身在皇室,宫里尚且能给予相应的名分,风光的年月。那些寻常朱门里的仆人侍卫、弱女子,生前得到过什么?甚至可以说,生前做过几天真正的人?活着被使唤欺凌,死了还要被服侍的人带到地底下,这是什么道理? “倘若要哀家相信有冤魂厉鬼,那么,哀家很愿意相信他们是,凭着枉死的那股子怨气,亲手把生前侍候的衣冠禽兽打入十八层地狱!” 皇帝深以为然。 道家也不兴开杀戒,需以仁心渡己渡人。 殉葬那玩意儿,根本就是作孽,别说先帝已经废除,便是没有,他也会极力促成。 姚太傅梗着脖子,出言狡辩:“殉葬是开国老祖宗定下的……” 裴行昭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就算搬出天皇老子,也别想如愿,除非你把你全族的人一个个儿地活剐了!” “太后这是摆明了不讲道理!”姚太傅欲举步上前理论,却迎面碰上皇帝阴郁暴躁的眼神。 “姚太傅,你再敢对太后有丝毫不敬,朕就亲手炼一把杀你这托孤重臣的刀!”皇帝被这老头子彻底惹炸毛了,“这是皇宫,不是你姚家的一亩三分地!枉顾礼仪纲常的臣子,要你何用!” 裴行昭看着老脸又一次涨得通红的姚太傅,“既然这样认可殉葬,先帝传旨废除的时候你做什么了?先帝殡天的时候你做什么了?死谏,殉葬明志,谁会拦着你?就算到今日,亦为时不晚。只要你姚家敢于灭族,便不会有人把你这谏言当儿戏。” 姚太傅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喉间似是塞了一团棉花,堵得他喘不过气,说不出话。 “又或者,太傅只是为了自家,才有今时今日?”裴行昭语带讽刺,“相传二十多年前,令尊下葬时,只年轻貌美的妾室便有二十人,特地辟出地方活埋了的,不从者绞杀。如今太傅大人或许比不得令尊,妾室、通房相加不过十四名,但是加上你青眼有加的几名舞姬、伶人,也能凑二十来个。你是在想身死之后的这等齐人之福吧?” “没、有!”姚太傅吃力地吐出这两个字。 皇帝接话道:“这有或没有,又是存的什么居心,太后与朕已经指出明路,姚太傅选一条便是了。”顿了顿,嘲讽地笑了笑,“太傅可千万别指责朕有失仁心,这是你逼着朕连累无辜的。” 语毕尤不解气,在心里恨恨地嘀咕:个糟老头子,纯粹吃饱了撑的来找茬,气死你得了! 姚太傅缓过一口气,却是缓缓地垂下头。便是活神仙,也受不了太后和皇帝一唱一和地挖苦嘲讽,最明智的方式便是不再搭腔。 此时,门外忽然响起长喧声:“先帝有旨,请皇上、太后娘娘和诸位接旨!” 随着语声落地,李江海手捧着一道明黄卷轴,腰杆挺得笔直地进门来。 什么先帝的旨意,裴行昭从不知晓。心说我没怎么着,倒把李江海气疯了不成?这样想着,见他神色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严肃,也就绕过书案,行礼与众人一起接旨。 李江海居中而立,展开圣旨,高声诵读: “朕御极二十余年,伐漠北,征东南,屡兴兵戈,睹伤亡无数。 “战非错,以杀止杀,救生灵足矣。 “沧海阅尽,死生看淡,唯求身后无罪孽,即为功德。 “皇后裴氏行昭,尘清漠北,荡平西南,心怀天下。行昭进谏除殉葬事宜,正合朕意。 “朕百年之后,子嗣臣子当怀仁心,怜无辜,勿以生灵全死后风光。 “倘有子嗣臣子违命,朕必将于九泉之下谴之、罚之。 “倘有子嗣臣子问责于行昭,朕不容之,天必杀之!” 旨意宣读完毕,室内有片刻陷入寂静。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