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稀罕那些虚名的人么? 这些人可真是的,有这闲工夫,多替太后祈福不好么?太后要是有个好歹,别说明君了,他连昏君都没得做。 已经跟钟离玄很是熟稔了,这些小心思,他也不隐瞒,话赶话说到了,就照实抖落了出去。 钟离玄满心都是笑意,对这个二把刀皇帝,倒是更添几分好感。 有自知之明,何尝不是过人之处。多少人死到临头才明白,杀身之祸源于没有自知之明。 裴行昭在外该看的看了,该见的人也是要见的,例如沈居墨。兄妹两个偷空喝了两回酒。 沈居墨向她透露了一件事:“张阁老、乔阁老、燕王,还有你身边的两位郡主,都是实心实意待你。付氏父子死之前说过的话,尤其关乎你命数的,他们都听到了心里,私下里没少找门路寻访圣手,甚至求到了我头上。我这边知道什么,老爷子也就知道了,他也担心你早早的把身子骨败完,这才有进宫之事。” 裴行昭心里暖暖的,瞧着兄长舒缓的面色,微笑,“这也是你喜闻乐见的吧?” “那是。我又管不了你,老爷子虽说也够呛能管住,总比一般人强,有他三不五时地给你把把脉,我也就踏实了。这辈子,我求的不多,活着跟我做三四十年兄妹,不难吧?” “不难么?” “这是什么话?你要是没个正经,我这就撂挑子滚了啊,守着你个小没良心的干嘛?我怎么那么缺你这个糟心的货呢。” 裴行昭笑得现出雪白的贝齿,“成,尽力而为。我要是活到三四十,你得活成老妖精。” 沈居墨哈哈地笑,“答应你。”说完揉了揉她的头,“下辈子,咱哥儿俩做亲兄妹!” “嗯!一块儿做山大王家里的儿女,抱团儿惹是生非造反。诶,就让我爹当咱们的爹,让老爷子做咱们的祖父,好不好?” 沈居墨大笑,“好,兄妹不妨多一些,掏心窝子对你好的那些,都凑一块儿。” “你可打住吧,再说下去,我真要急着死去了。” 沈居墨给了她一记凿栗,“小兔崽子。” 裴行昭也没躲,一直笑盈盈的。 新帝登基这一年,元和元年之末,便在这般欢笑如意的光景中度过。 . 时光如水似沙,自有其无声无形而翩跹华丽的步调。 这一年是元和八年,此时正是早春二月。 过去的六年间,皇帝每隔一两年离宫一趟,随钟离玄游走民间,体察世情。 修道修心,钟离玄从不赞同动辄闭关几十日的修行之法,他没事就闭关,是俩不省心的小徒弟总让他发愁,在他们俩介入生涯之前,他可没那毛病。 点拨皇帝原本是顺手要做的场面功夫,相处下来,钟离玄倒觉得这年轻人自有他的好处:何时也不忘照顾好他小母后的心绪与安康,这是不忘初衷;其次是保有着自知之明偷懒,对行昭言听计从,再省心不过。 这样的大儿子,有时候他都想白捡一个。 不论怎么说,还是比较欣赏的,也就愿意教给皇帝修道之法、为人之道。为君之道有行昭言传身教,谁也取代不了。 经年走来,皇帝修道大有进展,得知钟离玄从不服用所谓辅助修行的丹药,一心效法,从不忌讳寻医问药,却也因此心安体泰,无病痛之扰。 为人处世方面,愈发沉稳内敛,双眼神光充足,眼眸通透淡泊,随意往哪儿一站,架势都很唬人。所以,不论哪一次,裴行昭把一些臣子逼得要死要活而他出面表态支持太后的时候,臣子就算人再多,也再不敢吭气儿。 作为帝王,因着巡游不再是扯谎,也没存着看花红热闹的心,遇到什么觉着不妥的情形,便会加急告知裴行昭,请她权衡,看有无处理的必要,反正就是该出力也出,但只管起个头,谁也别指望他善后。 就这样,裴行昭都是实心实意地感恩知足。 钟离玄瞧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更是不敢想,自己要是不来掺和一把,行昭得累成什么样儿。 心疼。 心疼死也没用,能帮她的总是有限。 每到这种时候,他就只能反过来想,横竖阿昭是有野心抱负又乐于掌握权势的女子,那她这个大儿子就非常的恰如其分,再也不会有比皇帝做得更好的人了吧。 阿昭是为这个才感恩知足,他作为阿昭的尊长,反而会为她生出不理智更不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