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坐夏期间,僧人们打坐静修,念经参禅,领悟佛法,叩问天道。整整一年,安居不出。 四佛二尊者悉数出席,主寺弟子尽数到场,各地分寺住持和核心弟子千里迢迢赶来。 作为佛门最大的盛会,众僧和百姓往往只看见它的重要,忽视举办协调的难度。 戒律院须得早早定下方案,联系外出云游的主寺弟子,询问能够前往的分寺弟子。列出名单,递交上去,哪些人临时无法出席,又得改。 座席位子又得规划,哪些弟子居前,哪些弟子排后。得留出一条道儿,若有弟子临时有事,从此离开不会打扰他人。 长达一年,倘若分寺有事,由谁做主。世家宗门有难,寻谁帮忙,都得在坐夏前安排妥当。 “他们只知穿戴齐整,高坐上位,哪知本座的辛劳。” “魔气的凶耗传来,弟子们一一出走。金翅鸟终究是畜类,心里只有兽族海族,投身佛门但求庇护。莽山告急,佛门不出手,转头便走了。” “朱槿尊者挂念故土,追根刨底质问燃灯佛,两人离开解释。” “菩提离座,跪在世尊的莲花座前,露出一副大彻大悟、了解世尊的模样。尸弃佛动手的时候,本座反应过来了,本座能够出手阻止。” 菩提佛说到这儿,顿了顿,“可是本座没有。” 菩提子惊愕抬首,笔尖凝住,在纸上晕透深深的墨迹。 慧可微微睁大眼睛,似乎也没想到这点。 “菩提跪在那儿,本座忽然想起当年偈颂,那时本座也是那么跪着,四方僧众,无一人声援本座。此时,本座为何要帮菩提?凭什么天下好事都是他占尽!” “所以,本座就那么坐着,眼睁睁看着佛力贯穿菩提的眉心。” 菩提佛移眼下看菩提子,“为何停笔?” 菩提子回道:“徒儿不知如何书写。” “照实写便是,本座说得出,便是过了那道坎儿。” 菩提子应诺。 “最喜欢的徒弟死了,凶手反投魔气,燃灯佛当即宣布抵抗魔气,甚至把尊天敬道划出教规。” “燃灯佛坐镇佛门,本座和朱槿尊者奔赴前线。那是本座第一次入世,众生相,世态炎凉,都瞧了个遍。” “那些百姓毫无慧根,不通佛理,念佛拜佛只为抵制魔气。把佛门僧众推上前线,赢了便道慈悲为怀,输了就骂歪嘴和尚。” “抗魔联盟的指挥使更是,只把吾等当作物什,用完便扔。本座亲赴前线,九死一生,始终得不到宗门世家的一点尊重。” “仅仅因为佛门没在第一时间出面抗魔,那些愚民就背弃佛门,转而把申屠世家当作英雄。可笑至极,都忘了世家宗门的压迫吗?佛门可从没亏待过百姓!” “佛门弟子被弃如敝屣,还要拯救庇护那些不知感恩的愚民,本座深觉不值!” 慧可神色平淡,不住点头。一同经历那段黑暗的岁月,他认同世尊的观点。 菩提子越写越心惊,甚至不敢抬头去瞧世尊。 “不周山之战,金鹏尊者自爆,尸弃佛归天。师父决定献祭一身佛力,荡清天魔。临死之前,托付三件事。” “第一是菩提,当然又是他,还能有谁?那时,本座已经继承菩提的法号,师父仍不愿喊本座菩提,他心里的菩提永远只有那人!” “师父深深凝视本座,意味不明地叹了声气。他什么都没说,可本座如何不知他的心思。留到最后的竟是本座,竟是他最不看好的弟子,师父定然在想,死在坐夏的若是本座该多好。倘若菩提在那儿,师父绝不会叹那一声气!” “公事了结,褪去佛尊的一面,师父终于当众显露人性的那面,对朱槿,仅对朱槿!他甚至想不起还有一个徒弟在场!或许他眼里根本没本座。” “菩提放浪形骸,外出少归。朱槿只知饮酒,恣情纵欲。唯有本座陪伴师尊座下,不离不弃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