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简垂头,看见他脚上那双黑青皂靴已被山间的泥路弄得脏透了。 “哪里都不能去。” 魏湛闻声,挠了挠头,这人说话怎么越来越奇怪。 两人走到西月街路口,李文简把给安胥之买的包子递给魏湛,“帮我带回去给小四郎。” “你去哪里?”魏湛问。 李文简头也不回地往东边街口走去:“给阿蘅买花灯。” *又打雷了。 山中又要爆发山洪,滚滚的洪水就跟猛兽一样奔涌下山,顷刻间就将良田阡陌统统吞没。 阿娘踩着梯子将她举送到摇摇欲坠的屋顶,她刚弯下腰去拉她,洪水忽然奔涌而至,卷着阿娘浩浩荡荡奔向远方。 大雨如注,不断地灌进她的眼睛里、耳朵里,她猛地跳进洪流之中,拼命在浑浊的水里寻找阿娘的身影。 可是水势太过汹涌,她被浪打得无力划水。 她知道自己不能放弃,不能像从前那样松开阿娘的手。 浑浊的洪水瞬间淹没她的口鼻,她的呼吸逐渐变得艰难。 阿娘究竟在哪里? 阿娘又不要她了吗? 她意识逐渐回笼,想起来了,阿娘早就死在那场突如其来的洪水之中了。 她不会来救她了。 这时,浮浮沉沉中一只手拽住了她,把她从水中提了起来。 那种心被揪住的窒息感一挥而散,她终于可以喘过气了。 魏湛垂眼,看着不断哭喊的少女,眉心都蹙得极紧。她双眼紧闭,口中一会儿绞着阿娘,一会儿喊着阿爹,眼泪跟外面的雨一样,怎么也擦不干净。 “醒醒,快醒醒。”魏湛想起身找条毛巾给她擦汗,可她的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就跟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的浮木一样。 越梨昏昏沉沉睁开眼,蒙了水雾似的漆黑眼眸打量着眼前陌生的一切,似乎有片刻不知云里雾里的怔忡。她定定地看着魏湛,过了好一会儿,那种揪心的窒息感才逐渐消散,她松开他的手,哑着嗓子问:“你怎么在这里?” 魏湛倒了一杯热水,去扶冷汗淋漓的越梨,把水喂到她嘴边:“我从荔香园外经过,听到你哭得好大声,以为你碰到什么事情了,所以才冒昧进来看看。” “我应该是被魇住了。”越梨的声音有些虚弱,低头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水。 她唇角沾了些水渍,正要抬袖子抹去,魏湛递上一张帕子。 “嗯,我知道。”魏湛说。 越梨低眼看了下,接过帕子,抿唇说,“谢谢。” “还要喝吗?”魏湛见她喝完了,于是又要起身再去倒。 “不用了。”越梨摇摇头,朝窗外看了一眼,听到隐约的雷声,一双清秀的眉皱得很深。 魏湛看到她的神情,问:“你很怕打雷吗?” “不怕。”她吸了吸鼻子,看了眼掌心揉得皱皱巴巴的帕子。 魏湛说:“骗人。” “我没有骗你。”越梨辩解。 “上次你送阿蘅回来,也是个打雷天,你扛着弓箭,手一直用力地握着那张长弓。”魏湛说,“今天打雷,你又被魇住,你分明,很怕打雷。” 越梨有些意外地看向他,鸦羽似的长睫上还带有泪痕,在稀薄天光下闪着淡淡的光:“不是害怕。” 她话刚说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