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取魔种留余地,也不妨就此退去、也为自己留半分余地。” 褚无咎像猝然被从某种状态中抽离,他脸上一瞬间真实泄出的情绪全部收敛,重新恢复平日温淡的神色,他看向逍遥子,但眸中却不见半点笑意,缓缓道:“前辈是不愿舍出无患草吗?” “不。”逍遥子笑道:“这只是一句老人家的肺腑话。” 少年轻轻一笑:“前辈肺腑之言,晚辈铭记于心,只是世情不同,关起门来,各家也有各家难念的经,于公于私,此时当取无患草为先。” 这是多清淡又傲慢的一番话。 年轻人啊,年轻人,年少轻狂,势气滔天,眼目只望向至高的云端,当然对身边的细弱柔软的牵绊不屑一顾。 年轻人啊。 “琅琊密境虽为我所创,衍变如今却也自成了规矩,你想取无患草,我当然不会拒绝。” 逍遥子:“只是,年轻人,你可千万不要后悔。” 褚无咎微微阖眼,垂落的眉宇,有一瞬间看不清情态。 半响,他轻笑一声,说:“晚辈的名字,便是无咎。” 无咎,无错无败,当然更不会后悔。 逍遥子深深望着他,脸上重新恢复那种玩世不恭的逍遥神态。 “好!”逍遥子大笑:“我便看看,你们这些小家伙,谁能走到最后!” 他挥一挥手,光芒大盛,环绕向少年,袖口被大风吹得扬起,飘逸的袖摆中,少年的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青涩隽秀的面庞渐渐显露出青年的轮廓—— · 阿朝感觉摸着自己头顶的力道缓缓消失。 她仓惶抬起头,对上衡玄衍柔和的眼眸。 他的面容、模样,与衡明朝离开沧川峰洞府时没什么两样,可他不是闭着双眼无声无息憔悴躺在冰冷的寒玉榻上,他是睁着眼,轮廓细致,容貌清俊,眼眸泛着柔和与关爱的光华,他像一座伫立的青山,一片广袤的海,稳稳站在这里,把她抱在怀里,威震乾坤的剑尊,细致用掌心擦去女童脸上乱七八糟的泪水,摸她的头。 他的音容形貌,一举一动,是活生生的。 “不哭了,好孩子,不哭了。” “你叫朝朝?” 他垂眸望着她,那双蕴含无上剑意却并不显如何冰冷,反而像大地细雨春风的眸子,慢慢泛开一点更温柔的笑意:“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他倏然化作尘埃。 阿朝跌倒在地上,周围漫天的黄沙、交战的大军、高大的祭台、惨烈的厮杀与哭喊……一切景象倏然全部消失。 阿朝呆呆跌坐在那里,维持着伸手的姿势,嘴唇蠕动着,挤出那句含在嗓子里的声音: “师尊……” 她的身影被拉扯,逍遥子带笑的声音在笼罩着的头顶响起:“恭喜你,小丫头,第一重幻境,你已经通过了。” “……” 阿朝狼狈跌坐在地,胡乱抹去眼泪,可是眼泪却仍然止不住地落下来。 那么多人在琅琊密境被诱出心魔,或疯或死,阿朝终于明白是为什么,不仅因为这里的幻境特别真实,更好像在这里,她被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情绪也被生生挖出来,放大了十倍百倍,直接作用在她意识灵魄中,容不得一丝一毫闪避。 这只是第一重幻境,她只是看见过去的爹娘嬷嬷、看见师尊,之前所有努力压住克制住的情绪就一下像决堤的大江崩泄。 阿朝放弃擦眼睛,任由泪水一道道从脸上滑下去,她红着眼睛,仰头问:“我的下一重幻境是什么?” “每一个人的心魔都不同。”逍遥子:“但有一样多是相同的,心魔,是在流尽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