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承载不了这么多魂魄,这些魂魄也无法长久留存,也许唯一的生路,只有那位逍遥尊说过的、那传说中亡者横渡的万寂之海。 “那只是个传说,去哪儿找啊。”长生珠还是觉得阿朝异想天开:“你瞅瞅你那手臂,都成什么样了,别再海没找着,你自己先完犊子了。” 阿朝想了想:“我要是完犊子了,我也跑你珠子里住着去。” “放屁!你想得美!”长生珠勃然大怒:“你以为我这里是不要钱的客栈吗!想来就来想住就住,帮你装这些魂魄都够我烦,还要再收个你?你想都不要想!有多远滚多远!” 阿朝吹起小口哨,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走啦走啦。” 阿朝带着昆仑众人启程离开天霜山,方舟飞跃到千里之上的高空,穿云而行,回去的路上,阿朝她们站在船头,一抬头就看见乌压压的天空。 尤其是清晨与傍晚,当阳光不足够驱散这些东西,天空像被蒙上一层雾,呈现一种灰得发黑的颜色。 阿朝越秋秋站在船头,久久望着这一幕。 “天空变得越来越暗了…”越秋秋喃喃:“这不是乌云,是吧。” 阿朝摇头,说:“这是秽气。” 秽是一种不是气的气,是一种没有形态的物质,它是一直存在的,是无时无刻不从万物万灵中生成,又总被自然消融,这是天地生生不息的一种循环。 这是每家宗门给小弟子们开蒙时的常识卷里写过的,但书里没有写的是,乾坤世代绵延几十万年,生灵越来越多、秽气越来越多,可供消解的灵气却越来越少,以致天地失衡,天地消化不了这些秽气,只能任由它们汇聚,它们汇聚到天空,就渐渐的,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阿朝看着天空,那一刻,突然真切明白了万物规则的法理。 当天地消化不了这么多的秽,秽必定汇聚,它们也有求生的本能、会自发寻找生存的土壤与生路,它们渐渐侵蚀一切富有营养的物质,包括摇摇欲坠的乾坤界结界,当结界破碎,妖魔大举侵入乾坤界,妖魔所过之处,诞生更多的秽,摧毁更多的生命,再毁灭既有的一切。 所以诞生了血罗刹、殷威这些强大的魔尊魔君,所以她们乾坤仙门、寒师兄、她的师尊,这许多许多的卫道者不得不死去,这是一种万物发展的必然的规律,当旧的世代穷尽末路,那曾经固有的传统与事物必将被通通碾碎,无论坏的、好坏兼有的、甚至是好的,都不重要,在这个时候都要被碾碎,以腾出最广阔的空间、最新鲜的养料,供给新世代的事物与体统蛮荒生长。 越秋秋也许无法想到这些,但她也必然感到一种莫大的震撼与无限未知渺小的茫然,她呆呆望着那末日般的天空,突然浑身一颤,她颤声问:“我们…我们真的还能…还能驱逐妖魔吗?” 她是一个心智单纯的人,曾经因为对妖魔的仇恨单纯坚定地认为一定可以把妖魔逐出乾坤界,但是这一刻,她的声音也有了茫然与恐惧。 她们乾坤仙门大多数人一直认为妖魔是侵.略者、是绝对的敌人,但如果是天命让这些妖魔融入乾坤界,如果这三界大统才是真正的天意,那她们视驱逐妖魔为使命,自以为替天行道,却其实竟是一件逆天而行的恶事吗? 越秋秋突然感到恐惧,一种所坚信的信仰被动摇的恐惧。 但就在那一刻,她听见轻而坚定的声音:“你想错了。” “驱逐妖魔从来不是根本的目的,那只是一种方法。”越秋秋听见阿朝说:“我们乾坤仙门的使命,是维护乾坤界的太平,是维护苍生黎民生存与安康的权利。” 越秋秋猛地看向阿朝,看见她的白皙细致的侧脸轮廓,她望着天空,那眼神镇静而平和,有一种越秋秋无法形容甚至现在难以理解的东西。 “如果驱逐妖魔,能让我们的百姓过得更好,我们当然要驱逐它们;但如果驱逐它们,已经并不是我们最好的选择,那我们也可以接受它们,但是,我们必须同时建立一个崭新的规则与体统,管束它们、压制它们,不能让它们仗着强大的实力胡作非为,残害生灵。”阿朝说:“我不觉得人与妖魔不能共存,但那种共存必将是以我们人族为主,那必定要先保证我们人族的权利与尊严,这就是我们该去完成的使命。” 越秋秋呆呆看着她,像看着一个从没真正认识过的人。 “那…那…”越秋秋结巴:“那你,你想怎么做。”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