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定,以后怎么能成为一个成熟的医生? 她心服口服地诚恳道歉,并曾有很长一段时间里,对告知病人病情产生了ptsd。 甚至有一次,在患者期待的眼神下,双唇像黏住了一样,半天说不出口真实的病情,等着身旁陶教授开了口。 她还记得那时陶教授扫过来的眼神,了然,平静,却也失望。 事后他没再提此事,她却下定决心要改变自己。 有人说时间会麻痹医生的感情,慢慢也就不会再与患者共情,会忽略那些痛苦和绝望,只把对方当成一个冰冷的病例。 她倒希望能真的如此,可惜时间只能教会了她伪装。 相信奇迹会出现固然很好,但她作为医生,必须要告知患者概率性更高的那些结果,帮助他们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陈闻也想让她陪他到出院—— 这本来就是情理之中,也是自然之事,反正她也是他的管床医生。 或许在没什么生病经验的年轻人心中,“出院”是一个关键的转折点,出院,就代表着完成治疗,然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对他而言,从全聋到完全痊愈之间,概率小之又小,最理想的可能,也许只是恢复部分听力,然后终身与耳鸣、耳闷作斗争,甚至还要戴上助听器。 而最差的可能…… 他年纪轻轻,一生顺遂,大概打从心底里坚信最坏的可能根本不会发生。 许馥避开他的眼睛,低头打字。 [我认为还是有必要联系你的家人。] - 下午时,许馥的诊室迎来了一位矜贵英俊的中年男人。 “许医生,您好。”他穿一身极为合体、剪裁高级的深蓝色西装,递出名片的手戴着块极为奢侈的腕表,道,“我是陈闻也的伯父,陈臻。” 许馥立即站了起来,双手接过那名片,“伯父,您好。” 很奇怪,许馥竟对陈臻有些印象。 好似是在陈琛——也就是陈闻也爸爸的葬礼上见过一次面。 当时,是黎教授主动在和爸爸抱怨,说这个人是陈琛的亲哥哥,怎么这么多年都不来往,连陈琛出事住icu的时候都不出面,直等到葬礼才来。 而且来都来了,连一句劝慰的话都不说,像走个过场一样,净给叶灵添堵。 当时应该是很难得听到黎教授也会背后说人坏话,所以印象深刻了些。 陈臻狭长的双眼望向她,道,“小也常提起你,说很感谢这段时间你对他的照顾。” “情况我也已经和他妈妈说过了。她被一些事情绊住了,一时脱不开身,所以由我先代为看管。” 看来在陈琛遽然离世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有所缓和。 许馥不疑有他,“好的,伯父。小也目前的情况……” “我刚刚已经去见过了陶医生。”陈臻打断了她,沉沉发问,“最差的结果是全聋。是吗?” 他交谈时语气客气而礼貌,但却掩不住眼神的锋锐之意。 而那锋锐割破了许馥本就单薄的防线,她近乎难堪地低下头,“……是的。” 随即又喃喃道歉,“……对不起。” “许医生为什么要道歉?”陈臻低笑一声,这时才和陈闻也有了几分相像模样,“是小也太顽劣。不仅去玩赛车,还跑去南通的工厂住了几天,那么吵的地方,真是不懂事。” “啊……”许馥茫茫然,想到他出差的事情,“是去工厂了啊。” 陈臻颔首,“那边一个聋哑人受了点小伤,他去多管闲事了,估计也吃了不少苦头。” “但叶灵阿姨把他托付给我,”许馥面有愧色,“是我没有尽到我的职责。” 陈臻觉得她很有趣似的挑起眉来,“……叶灵自己都管不住他,怎么可能怪你管不住他呢?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自己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别想太多了,小姑娘。” “说实话,我也比较忙,没有时间在医院陪护,”他继续道,“他已经请了护工,会负责他的三餐。麻烦许医生这段时间多多关照一些,如果他有什么其他的情况,请您随时联系我吧。” “……好的,伯父。” 陈臻点点头,便离开了诊室。 许馥独自发着呆。 怪不得陈闻也那么自立自强,看来他的妈妈是真的再婚后不怎么管他了。 伯父也是这样,态度看起来温和礼貌,实则冷漠无情……不怪黎教授吐槽。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