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崔安便从一旁走了出来,随着道人离开了。 林业绥眸光微闪,嗓音裹挟了山中的凉意:“在外应当如何?” 林圆韫嘴角耷拉下去,忙要从母亲怀里落地:“遵礼守礼。” 宝因也松了手,将人安安稳稳的放在地上,开蒙的年龄一般在四岁,可高门世家里的孩子从会走路说话起,便要开始慢慢训导其礼仪。 他们身为父母,默契的一个温柔,一个严厉。 既不想放任,也不想打压。 眼下,便是如此。 如今还在外,应当守礼,要有世家涵养。 放下人后,宝因从侍女手中拿过卷好的经纸,欲要转身回自己在观中暂居的静室,接着把剩余的经文抄完。 林业绥看着女子要离去的方向,不置一言。 崔安便是从那里走的。 有着刚才那回事,即使玉藻明白男子什么都不知道,但大约是心虚,还是在心里捏了一把汗。 尤其是那双黑眸幽静得可怕。 而宝因才只走了一步,百鸟裙便蓦然被人扯住。 她回头看着女儿。 林圆韫吸了吸鼻子,眼泪已经充盈满眼眶,说出的每个字都伤心不已:“娘娘不要阿兕和爹爹。” 宝因眉头轻蹙,不懂为何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紧接着心肝一阵疼,轻声哄道:“我怎会不要阿兕呢,只是阿娘还需抄经,待抄完便带着阿兕回府,你先在这儿与爹爹待着。” 林圆韫依旧不愿松手。 宝因没法,在与她说好不准吵闹哭喊后,让玉藻带着一块去了。 母女二人走后,被遗忘的林业绥收回视线,浑身带着凛冽之气,抬脚去了宫观中道人用以修行居所的袇房。 正在煎茶,准备入定的上清法师看到男子前来,执起茶腹倒了一盏热汤过去:“林仆射是来接林夫人的?” 林业绥不置可否,弯腰端起茶盏,喝了口,语气冷厉:“不知法师给我妻子的信中都写了些什么。” 上清法师盘坐着,双手交叠在丹田处,合眼说道:“本观中有一只鹤,乃八载前林夫人与其母亲送来结缘的,但一只被放飞,一只被困在了这儿,如今被困的这只到了快归天的时候,这才请林夫人前来了缘。” 在将要神游时,老者笑着开口:“林仆射此时若是无事做,可与我一道打坐,许真能见到神仙呢。” 林业绥抬眼,淡淡瞥了眼,而后重新垂下,没搭理这人。 世人都道上清已修道成仙,不过同为皇帝家臣罢了。 ... 不消一个时辰,宝因便写完了最后的几段经文,好在林圆韫也果真是乖乖的坐在一旁,不吵不闹,但或是焚着安神的香,又许是太过寂静,小小的人很快便睁不开眼了。 见她要去抱,玉藻赶忙抢先抱起,女子刚抄写完经文,手臂还不知如何酸痛。 宝因也惦记着还要去供奉经文,便吩咐人先抱着去道观前面,她收拾好静室后,将香熄灭,合上门,去了供奉神牌的殿内。 把卷起用麻绳捆绑好的经纸放下,行过道礼,又沿着廊檐回到祖师殿前。 醒了的林圆韫又神采奕奕的在要人陪她玩。 玉藻自然也是乐在其中。 宝因嫣然,随即又淡下笑意。 他呢? 她微微侧头,便见男子站在殿中,与神像对望,而后握拳抵嘴,轻咳了两声,尽显病弱气。 百无聊赖的林业绥懒得看人打坐,走到这儿来打发时日。 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拢眉,不悦地转身,见到是女子,语气温和道:“观里的事都打理好了?” 宝因点头。 林业绥迈步出来。 两人便也带着林圆韫循着石阶下了山。 只是山脚下,停靠有三辆车驾,两辆是男子带来的,还有一辆是几日前宝因坐乘来缈山的。 到底还是夫妻,她不想被人说了闲话去,弯腰与男子同登一辆车驾。 没一会儿,林圆韫也上来了,坐在母亲怀里,不停地说着话。 随着孩童的话语声,三辆车由官道一直驶入了建邺城,再进长乐坊,停到林府角门前的巷道里。 踩着车凳落地,进了府,便见桃寿等在二门。 她心急如焚的跑到男子面前:“大爷,太太好像病了,今日恐怕会搬不了了。” 卯初,福梅院的侍女婆子便开始收拾了起来,来往瞧见正屋里的烛火燃着,又想起夜里听到的断断续续怪瘆人的哭声,大概是一晚上都没睡。 谁也不敢进去喊人。 可不能不喊,要是今日没搬去家庙,她们都落不着个好,最后还是桃寿早起洗漱完后,用沾了水的手边拍着身上衣裳的灰尘,边去了郗氏屋里。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