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一片。 直至丑初, 方有一着甲之人打破静夜,因奴隶的身份跪在男子面前, 貌象恭敬道:“家主, 李毓已被太子射杀, 王将军那边也一切顺利,但望仙门现已被禁卫占领,其余十二卫都开始赶往兰台宫, 另外两道宫门也快要守不住, 四郎的肩胛更是被长□□穿, 摔下了马,太子还遇上了千牛卫。” 林业绥黑发散下, 眉眼似墨, 寝衣外只简单披着件宽博的大袖直襟袍,独自一人坐在书斋的圈椅中,两指间夹着枚黑棋, 微垂眼帘, 神情肃然的望着眼前这盘棋。 听着部曲回禀来的消息, 他沉默不语。 千牛卫编制虽只有五百余人, 但容貌本事皆为上乘,出身无一不是世家子弟,执御刀,为天子近侍宿卫。 但李毓与郑彧死了,胜算便已得五分。 余下的,便看太子能否捱到王烹与王家大郎赶到,待李毓死讯昭告,其同盟自会纳降。 半晌后,林业绥落下手中的黑子在纵横交错的棋线之上,身旁灯盏的火苗轻轻晃动:“这些都不需再来禀,一切等定出胜负,汝等此刻最要紧的职司是尽快潜进宫中,找到贤淑妃,保护好三郎。” 部曲诺诺应答,从地上起来后,转身又融入黑夜,立即赶去护卫还尚在襁褓中的林真琰。 今夜的每一刻都是难熬的。 往后两个时辰都不再有任何消息传来,夜依旧寂静。 东方初青时,独坐手谈到天明的林业绥落下最后一子在棋盘以南,而后从容起身,踱步至屋外廊下,望着兰台宫久默须臾。 他眸底幽邃,情绪难抑。 难道败了... 到了辰初时刻,林业绥提笔写赋,开始准备身后事,已要喊童官立即带上部曲将妻儿送往博陵时,脚步声响起,一名部曲迅疾来到堂前阶下,喜极道:“禀家主,太子已在卯初成功掌控兰台宫,王将军与四郎也已控制建邺。”在说完胜负以安男子的心后,方继续禀报详细经过,“丑初一刻时,王将军及时赶至望仙门,相助四郎在夺回三大宫门,王大郎也入宫率领千牛卫倒戈向太子,其余十二卫及北军在得知李毓死后,于寅末全部纳降,如今正在收拾扫洗那些地方,太子特请您入宫商量后事。” 林业绥阖目,紧握着手中那枚黑子,重重吐出一口气,命人收起棋盘后,便阔步往微明院走。 在庭前长廊阶下,只见一群仆妇站在院中东张西望,发现男子归来,纷纷低头,四处散开。 进到内室,更是压抑。 两个侍婢围在卧榻前,似在抽泣。 林业绥下意识扫视一圈室内,没有见到女子,坐床、东壁都不在,他眉骨直跳,嗓子涩道:“出了何事。” 听到问话,玉藻先是惊喜踊跃,继而是擦着眼泪走过来,低头哭道:“晨起进来侍奉时,发现被魇住,一直都醒不过来,因不知外面情形如何,未敢去请医。” 近旁侍奉,对于朝堂局势自是或多或少都能知道。 昨日她就觉得不对劲的,女子忽然便起了要去游湖赏荷的念头,尤其...尤其是在黄昏时那一笑,说是释然,倒更像是已罢休,可心里分明是还记挂着被抱走的孩子,可贤淑妃掌握着那孩子的生死,不论输赢,三郎都是九死无一生,女子担忧却又不能直言,怕坏了男子所谋的事,便梦成魇。 林业绥迈步过去:“速去请疾医,再命人备好热水端来。” 玉藻频频点头,喜极而泣的跑出去。 红鸢也连忙去吩咐人准备热汤巾帕。 不过片刻,内室便只剩他们两人,林业绥在卧床边坐下,抬眼望向女子时,眸光深长。 宝因躺在其上,乌发乱成一团,薄汗泌出,又许是彻夜的惊泪,使得那些青丝站在脖颈与鬓边,整个人都是湿漉漉的,寝衣被浸透,唇齿间还在呓语。 他探手过去,将那些发丝拨弄开。 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