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没有。 浓郁的夜色下,她的眼睛倒映着一丝光亮,温昭明安静地看着他,一句话都没说。 该说什么呢? 宋也川是封无疆提拔到都察院的,往后所有人都会?把他看作是和首辅有瓜葛的人。他的过?去人人都清楚,这?回?不过?是一个投石问路,往后能不能有立足之地,还得凭自?己的本事。 这?是宋也川自?己要面对的路,他要往上走,有些俗礼是免不掉的。人微言轻,是没有推脱的余地的。温昭明有些心疼,倒了杯茶水推到他面前。 宋也川小口?喝完了,他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酒气重不重,会?不会?冲撞你?” 温昭明摇头:“没有。” “昭昭,”宋也川柔柔的笑,沾了两分薄醉,他眼底藏着一丝暖融融的春意,“你专门?来接我的吗?” 温昭明觑他:“不然呢?看你在程既白的府门?外吐昏过?去,明天被乞丐发现么。” “哪有。”宋也川拉过?温昭明的手,小声却又认真说,“昭昭,我认得路。不论在哪,哪怕到了天边,我都知?道怎么走回?你身边。” 宋也川每次喝了酒都这?样?,甜美的话不要钱似的说给?她。 温昭明抬起眼眸打量他:“还难受吗?” “难受。”宋也川闷笑着将头靠在温昭明肩上,似是在撒娇,“昭昭,我好难受。” 他不愿提起艰难险阻,想要靠这?种方式蒙混过?关,不让温昭明再去问、再去想。 明知?他三分真七分假,温昭明依旧抬起手,隔着衣服找到他胃的位置:“躺下,我给?你揉揉。” 马车上空间狭小,宋也川的头枕着温昭明的腿,温昭明的手轻轻贴在他身上,隔着衣服却依然能暖进心里。 “我今天,其实是高兴的。”宋也川说,“没人提起我的身份,他们都拿我当?个普通人。” 他闭着眼睛,感?受着温昭明掌心的温度,露出一个笑:“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觉得做个正常人,是这?么好的事。” 他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微末的真情便会?让他记在心里。 天气有些冷,月色照在地上,青砖上已经?开始挂着盐粒般的微霜,宋也川头上戴着冠,温昭明替他拆下来放在桌上。他乌发披散在她的腿上,温昭明掬起一缕,浮光水滑,上头像是挂着清冷的月光。 * 都察院设立之初,为的便是做皇帝的耳目,提点督查着百官。可如今,这?样?的活有东厂的人在做,一旦有些事都察院和东厂的人起了什么冲突,哪回?都会?败下阵来。 这?几日查封了一个苏州平江的私盐衙门?,抄出了百十万两的白银。都察院十三道衙门?的人一起核对着账簿。发现每一年私盐衙门?都会?往镇抚司送十多万两白银。丰年多些,欠年少些,只是平摊下来,总共不下百万两。 这?些赃银都是熔了重新煎成?的银锭。 眼下政局不稳,温襄登基的时候下了旨意,优先用宝钞做货币,金银的交割总得有定数,还要交给?官府查验。 宝钞贬值得厉害,唯有金银才是最值钱的。 这?百十万的白银惹了众怒,朝堂上几位御史弹劾锦衣卫的折子接连送到了皇帝的案桌上。 刘瑾心里也委屈,因为这?笔钱不过?是经?过?了锦衣卫的账,最后还是流向了司礼监那边。他沾了个手,落下的银子还不够万两,却在如今惹得一身腥臭。 皇上的意思是小惩大戒,可这?些文臣们被东厂和司礼监压抑得太久了,好不容易抓住的把柄根本不愿意放下。朝堂上两方乌眼鸡一般斗了许久,一位名?叫谢世英的老臣在朝堂上打算触柱而死,以证清名?。温襄恼了,说他忤逆君上,罚了二十杖。 贺虞淡淡说:“陛下就让都察院的人监刑吧。”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