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子学做苏州菜的心思。 没有外人在,周氏抬头打量自己这个媳妇,冷冷淡淡道:“听你三婶娘说路上看见你了,打扮的妖妖俏俏往我这里来,我赶忙就回来了,近日家里有男客,你就少些往外头去。且因哥儿总是忙忙碌碌的,你不在家伺候他,出来了也不带几个丫鬟婢女,不知情的还以为咱们大房败落了。我已经让柳嬷嬷找了牙人过来,明日你挑几个合眼缘的留下。” 何平安乖乖应声,周氏道:“因哥儿虽是我生的,口味却与我大不同,吃不惯苏州菜,你别费那个工夫了。趁早与他圆房,诞下子嗣才是正理。” 何平安想到她先前还让顾兰因常来自己这里,如今又说儿子不喜苏州菜,显然是心中有几分不耐烦。她低下头,故作羞涩状,为难道:“此事非、非我一人可。” 周氏白了她一眼:“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个样,你但凡打扮的漂亮些,说话温柔小意些,哪有不动心的,因哥儿如今还没有一个通房,你又是他先前心心念念要娶回来的人,此事还用我教你?” 见她扭扭捏捏不吭声,周氏扶额,无奈道:“我知晓了,你先回去罢。” 何平安告辞。 第二日,柳嬷嬷一早将牙人带到顾兰因的宅子。 系着秋香色抹额的老妇身后跟着一溜的女孩子,或高或矮,有的好奇地打量周围,有的则是一个劲低着头,死气沉沉的。牙人陪着笑,介绍道:“这些丫头最小的十二,最大的十六,买来调教过一阵子,家世清白,手脚俱是勤快的,身体无病,少奶奶您可瞧瞧。” 何平安彼时正坐在厅堂里用早膳,略抬起眼帘扫了扫,正要开口问问她们话,身后的宝娘却已经出声了。 “那个头戴花,穿青衫子的,你叫什么名字?” “奴叫阿莱。” 何平安循声看去,见是个面皮白净的女孩,声音细细的,是当中最标致的人。 宝娘低头与何平安道:“你看她大手大脚的,人也还算干净,进屋后不乱瞟,想来是个勤快守本份的。不如买下,当个二等的丫鬟。” 何平安笑了笑,放下玉箸,缓缓道:“是不错,只是有几个问题要问问。” “会算数吗?” 跪在地上回话的少女想了一想,犹豫道:“会一点。” “那我考考你。”何平安道,“一根木头的顶端系有一根绳索,木头直立长有三尺,今牵着绳索另一端退行,绳索接地,距木根四尺处绳索用尽,问这根绳索有多长?” 宝娘愣住,万万没想到她问这个。 “咱们不是缺使唤的人么,会算数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了,会算数的人脑子活,爹上次送了我一家临河的酒楼跟一家古董铺子,一年到头有些收益,我一个人看帐有时候眼花了,还能多个人帮我核对核对。” 宝娘哑口无言,何平安这是戳到了她的痛处,对于这些拨算盘的事,她七窍通了六窍,还剩一窍不通。 厅堂里温暖如春,阿莱头冒汗,座上的女子声音轻柔,让她先起身。 “你们有人知道的就说。”何平安继续吃饭,牙人在一旁喝茶,屋里一时间有些安静。 过了片刻,她听到一道很清脆的童声,何平安抬眼看去,是个穿着破烂袄子的小孩,看起来十二三岁,扎着枯黄的头发,模样算不上好看,手上还长了冻疮,一眼看去脏兮兮的。 “应该是五尺或者比五尺长一点。” 她盯着何平安,局促地抓着衣角:“我也不知道对不对。” “没有说错,绳长五尺。” “你叫什么名字?” 听她这么说,那小孩扑通一声跪倒,像是庙里拜菩萨一样。 “我没有名字,请奶奶赐名。” 正吃茶的牙人跟柳嬷嬷都诧异极了,宝娘皱着眉,其余人等揣着看笑话的心思,都等何平安的意思。 何平安指腹磨蹭着腕上的绞丝金镯子,望着眼前的女孩没有说话。 牙人停下吃茶的动作,本以为何平安要婉拒这个凑到跟前的孩子,但她又接着道:“本想问你你要不要叫五尺,可要念出口才发现谐音是无耻。这实在不妥,不如多加一尺,叫你六尺如何?” “谢奶奶赐名,我今后就叫六尺。”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