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发热的暖光点,以至于病房里头味道混杂,不好闻。 霍一忠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林文致,瘦削,干瘪,脸上的骨头突出,脸色青白,眼神灰暗,手背上有好几个发黑的针口,时不时咳嗽几声,是从胸腔里震动出来的咳声,跟两年前见面比,老了太多。 “三哥。”霍一忠没忘记和林文致的情义,依旧没改口。 林文致转过头来,他原本浓密的头发,现在已经剃成了平头,灰白相间,看着十分老态,看了会儿才认出人来,发自内心露出一个笑:“一忠,你来了。” “三哥,这是霍明霍岩。”霍一忠把礼物放在他病床的床头柜上,柜面上还有几瓶吃过的药,把两个孩子拢过来,“叫三舅舅。” “三舅舅!”霍明霍岩齐声叫人,两双明亮纯粹的眼睛看着他。 林文致吃力地坐起来,握住拳头抵在嘴巴前咳嗽几声,霍一忠伸手把枕头给他垫好,让他坐得舒服些。 “都长这么大了。”林文致的笑很和善,想去摸摸两个外甥的头,想想自己一个病人,摸头不吉利,又缩回手,“快坐下,和舅舅说说话,上学了吗?” 霍一忠说他是个书生,确实有几分书生头巾气,坚信读书才能使人明理。 “上学了,我和弟弟读学前班了,我们学校叫家属村子弟小学。”霍明大大方方的,有问有答。 霍岩也问:“你是我妈的哪个哥哥呀?我怎么没见过你呀?”他以为林文致是江心的哥哥。 “我是她的三哥。”林文致又咳了几声,放低声音,“你和姐姐刚出生的时候,舅舅还抱过你们哩。” 霍岩歪着头,看了林文致一眼,又看看霍一忠,站起来,拉着他的手,问:“为什么以前我没有见过这个舅舅?” 霍一忠口拙,有些不好回答。 霍明摇着两根小辫子:“妈说这是另一个妈的哥哥,你当然没见过啦。” 这话一出来,一下就把霍岩给搞蒙了,他就不说话了,有些闹脾气:“我要妈抱我。” 林文致咳嗽一直不断,本想和一忠叙个旧,被两个孩子这么一打岔,又听外甥们说这个妈和那个妈,也有了几分怅然,看两个孩子穿得暖,气色好,就知道他们后头那个妈没亏着孩子。 “明明!弟弟!”在他们后头,一个清脆疲惫的女声响起,含着几分激动。 霍一忠和霍明霍岩一起回头,只见一个穿着蓝布棉衣的短发女人站在身后,棉衣似乎穿了很久,袖口和肩头都洗得发白,女人手上拎着两把热水壶,脚上穿着黑色布鞋,冻得鼻子和脸颊发红,正眼不转睛地盯着霍明和霍岩二人。 霍明霍岩立即就跑到霍一忠两边,一人牵着一只大手,躲在他后头,抬头看着这个和他们有几分相似的女人,脸上有防备和生疏的表情。 林秀也没想到,自己只是下楼打水十分钟,霍一忠就带着霍明霍岩上楼来了。 她把水壶放下,也没和霍一忠打招呼,眼睛里只看到两个孩子,蹲下去摸两个孩子的小脸蛋儿,眼睛里湿漉漉的,喃喃道:“我是妈妈,叫妈妈呀。不记得了吗?” 霍明霍岩两人往后退了一步,嘴里嗫嗫,霍明记得她,可两年多没见,她叫不出口,两个孩子只是抬头去望着霍一忠。 霍一忠脸色有些差,看了眼林秀,她的长发剪短了,人也变忧愁了些,一对曾经的夫妻对视,霍一忠只是朝她点点头,也没催孩子叫人。 林秀不看霍一忠了,转而继续看着霍明霍岩,伸手去摸他们的脸颊,霍明没动,任由她抚摸,霍岩偏头躲了一下,林秀的手常年干活,有了茧子,刮到他的脸了。 霍岩有些惊惧,仰头看着他爸,张开手,有了点儿哭腔:“爸,我要妈,要妈抱我。” “妈在这儿,妈抱你,让妈抱抱!”林秀伸手要去抱他,却被霍岩推开了。 霍岩终于哭了出来,不让这个陌生人靠近,缠着霍一忠要江心:“爸,我要妈!我要回家!” 林秀眼里也有泪,还有点恨意,非要抱他:“你是我生的!我才是你妈!” 霍岩推着林秀,躲着她的手,跺脚,哭得满脸泪,对着霍一忠张开手,林文致在后头一直咳,想让林秀别一来就吓着孩子,可他的咳嗽太重,说不了几个字,一直被咳声打断,连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