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不度连连摇头,捧着自己的桃花笔长吁短叹。 “为什么犯倔……可能只是看他不爽吧?明明只是个书文,非说是死灵……有了灵智而已,看它去死未免可怜。” 云乘月站起来,笑笑,避重就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庄道友,我要继续前进了。” 庄不度一怔,也站起来:“你还要前进?” “是。” 云乘月往前走,有些一瘸一拐。 天空中,一行文字如用微暗烟火写成:云乘月,前进五里。 庄不度站在原地,目送她步步远去,神色渐渐复杂。 “虽然性格是有很多不同,”他摸着左耳耳垂上的黑色弦月耳饰,轻声对自己说,“可像这种不会权衡利弊、只管自己犯倔的样子……和你还是很像的。” “……姐姐。” …… 如果云乘月能够听见庄不度的心声,她一定会非常真挚地在心里告诉对方:没有,没有,你真的想岔了。 事实上…… 假如不是为了某些缘故,她其实也会觉得,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熟的……呃,书文,而冒着生命危险挑衅薛暗、薛暗再讨厌,她现在实力不足,还是保持低调更好。 但她也是没有办法。 她走在星光之路上。除了脚下道路以外,四周漂浮的星光已经变得很少;黑暗是静谧安详的,并不令人联想起死亡或恐惧,反而容易想起万物起始之初、孕育着无数希望的黑暗。 她手里拿着那枚“梦”字,正上上下下地抛着玩。 “梦”字在她手里装死,一动也不动。 “光”字和“生”字也出来了,一左一右分别坐在她的肩头,前者时不时飞下去,绕着“梦”字转几圈,像个探头探脑的小朋友;后者稳重许多,只管淡定地为云乘月疗伤。 “我真是奇怪了。” 云乘月感叹出声,五指捏住“梦”字,将它拎到眼前:“我们不过一面之缘,你是怎么就非要碰我的瓷,把祸水引到我这里的?” “梦”字是个隶书,笔画柔媚迤逦,风格天真又柔和,此时被她捏住,笔画全都歪歪扭扭地互相搭着、扭来扭去,好像一个很不好意思的小人儿。 “光”字飘在旁边,伸出笔触,戳了戳“梦”的上半部分,就好像在戳它的脸玩儿。 “梦”扭得更厉害,周身抖下无数细碎光屑;光屑偏红,仿佛一个大红脸。 云乘月表面在自言自语,实际却是说给某人听。 ——[……这事是我做得不好。] 薛无晦一声叹息。 旋即,亡灵帝王的身影竟然出现在她身侧,与她并肩行走。他披散的长发与宽阔的衣袖一齐飞起,又都同样缥缈透明,几乎与星光相融。 云乘月瞟去一眼。她没问他为什么敢现身,只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薛无晦更尴尬了。 他神情倒是没有多大变化,还是那么清冷矜持,眼睛却飞快地眨了几下;也睫毛长而密,却不怎么弯,垂下来时可以很好地遮住眼神,而像这么飞快眨眼时,也可以挺好地掩饰住那份心虚。 [朕……我……] 这是薛无晦第一次期期艾艾。他结巴了两下,也终于发现自己的不对劲,恼得一拂袖,说话也总算利落起来。 [是我不好,这事办得不密。]他板着脸,开始解释。 云乘月单刀直入:[所以那“梦”字究竟是不是死灵?] [……是。]薛无晦继续板着脸。 云乘月挑了挑眉:[跟你有关系?] 薛无晦木着表情:[一进入观想之路我就发现,此地竟然蕴有不少死灵。我的计划需要用到它们,于是顺手留了个记号。本打算等你出去,我再收服……] 云乘月接话道:[结果没想到,小弟有难,很乖地就自己跑上门寻求大哥庇护了,是不是?] 薛无晦:[……] [……虽然你这形容有些怪异,但确实如此,我无话可说。] 云乘月点头:[还有别的什么瞒着我的事没有?现在有空,不如一起说来听听?对了,那个薛暗与你一模一样,还说什么“执笔人”,这你知不知情?] 薛无晦又叹了一声。 [……好,知道的事,朕都告诉你。] 他一边说,一边眼角余光停在她身上,尤其是那些未好的伤痕。他的手指动了几动,犹豫好半天,终究是抬了起来,轻轻拂去她耳侧一道长长血痕。 很快,在她疑问之前,他就收回了手,若无其事地让衣袖垂落。 [我与那薛暗之间,必然存在某种联系,我有种冥冥的预感,若我现身,他多半会察觉……] 薛无晦蹙着眉,凝神思索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