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师傅们的利眼早已看穿小林泉脆弱的心智,他入门下受训不出几个月,就被託付了要在成年礼时暗杀花仙的要任。他学到的尽是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自杀招式,就连操弄命花的手法也是十分速成而野蛮,成与不成、有他没他,对暗杀队来说都无所谓。 眾人都在讥笑自己,但师兄的脸上不曾显露半分鄙夷。相隔多年,泉会愿意与和真会面,甚至出手救他、保他,全是敬他的风骨及为人,一方面泉也坚信自己识人的眼光不会错。 现在就只剩找出和真背叛师门的原因了,万一事后有人非要来咎责,他这个护法或许能找出一线退路? 他盯着硕大的冰块,在想要如何处置。 多年的感官没有退化,仅管身后一双红履在身后轻踩而来,潜藏着如雾般飘渺虚无的杀气,泉仍不动声色,只以细微的动作调整待会出手的方向。忽地一道青鞭朝耳边呼啸而来,泉即刻回身以铁扇格挡回去,下一秒准备划出利刃反攻时,眼前亭立的少女使他怔在原地。 「久疏问候,师兄。」幽香手持青绿色的长鞭,一身红衣红鞋,艷丽的造型让人离不开眼睛。可这冷冰冰的声音却让泉寒毛直竖难以平復,倏地想起对方如同诅咒般可怕的命花。是了,泉不是第一次见到她,幽香入暗杀队时才五岁,可以说是被师傅们一手带大的,图的就是名为白罌粟的禁忌之力。凡是被她种过花的,除非再见到本人,否则绝不会想起与幽香有关的任何记忆,如今这力量壮大到什么程度,泉想都不敢想。 就算一身衣裳艷红如火,依旧会使人忘得一乾二净,强大的自信映着强大的能力。 「和真是你伤的?」泉厉声问道,视线不曾离开过她持武的手。 只见幽香淡淡地嗯了一声,浅浅地道:「估计再几天时间就可以让他忘记怎么用蓝雪花,到时取他性命轻松多了。」 「师傅都死光了,你还听谁命令?」泉的声音有些发颤,怕的不只是具遗忘之效的毒花,惧的更是从小被养成怪物的少女。幽香闻言不语,仅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泉怀疑她是否真心笑过……不管是和真还是他自己,在入队之前至少还体验过一段普通的童年,虽然时间不长,但足以建立一套尚算公正的价值观,谁知道幽香被灌输的都是些什么异端思想。 「和真动手的对象只有师傅,馀下还有机会回头的门生八成全走光了,你没必要继续承担清理门户的工作。」 「走光了?」幽香轻笑着:「多年未见,师兄的想法不免变得太乐观了些?」泉脸色一变,见她抚触鞭柄,尔后目光往前朝向带刺的鞭身,轻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发出满意的声音。他才注意到上头斑红的血跡不曾拭过,好似还有些较新的痕跡。 「你……」把他们杀光了。泉说不出口,沉重的词句哽在喉间。 「叛徒。」她以极度厌恶的语气啐道,这两个字说的并不是他,却在泉的心头掀起一阵波澜。 那是他刚开始帮晴华跑腿没多久的时候。姑娘年纪尚幼,能亲自处理的事情有限,有些需要亲力亲为的自然而然落到护法头上。本家人多,族务又杂,不太适合由着小花仙到处奔波,所以在本家长大、对环境较为熟悉的泉便主动为她分忧,几乎包办了那头所有事情。 对花仙一派是心存敬意还是畏意不得而知,私底下投以仇视眼光的却也不少。本家人自视甚高,向来只有他们纳人的份没有被纳的份,泉不知道他的出身是如何教他人得知,高调入籍南院的消息成了一桩丑闻,某些高贵的大人明目张胆地轻视他也就算了,就连一些资深的下人趁他经过时竟也有样学样地碎嘴,边摆出不屑的眼神悄声骂他「叛徒」。 究的是他丢失本家人的自尊,听来却相当刺耳,像在一併嘲笑他办事不力的卑微。既当不好本家人,亦做不成杀手,那,这他人奉上的护法之位又…… 泉不想增加花仙的困扰,所以决定关紧心门,只露出一扇小窗供他看人。和真冷硬漠然的态度,他学;晴华立于百花之上的傲然,他仿;灵活运用命花的正宗心法,他从头苦练。 只求有天能成为配得上琉璃苣之名的人。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