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暄遽然转头看他,两道气场在无形中擦碰,瞬间剑拔弩张。 楼下的侍卫们齐刷刷地握紧了刀柄。 这是封暄的伤口,但他如此骄傲,不允许除了司绒之外的人触碰一丝一毫,就连提及也不可以,连他自己也不能让伤愈合,它只能交给司绒,由她处置。 “她回到阿悍尔的那日,下了大雪,她在雪里站了一会儿,哦,那样子就跟你刚才站那宅子外边儿差不多,是真可怜啊,可再回军帐的时候,就不能再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了,”阿勒得寸进尺,欣赏封暄这一夜唯一一次的情绪起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她把自己冻在大雪里,连同对你的感情一起封冻。” “她是个对伤痛很敏感的人,这来源于幼时的阴影,我们好不容易把她从八岁的阴影里拉出来,你呢,砰——又把她推回去了。”阿勒承认他说得夸张,他就是个恶趣味的坏蛋,但这夸张有必要,让封暄在想象中尝到剜心噬骨的痛苦,这更有必要。 他说得爽快了,才肯抛出自己的要求:“天晚了,我来与殿下借几条船,再借道从渝州湾出海,我要去……蓝凌岛。” “你可以往南,那是你的海域。”封暄拒绝。 “那不成,我姑娘在蓝凌岛打架,东海域出去更快,再迟点她要把蓝凌岛的天捅下来了,这不成给你铺路了吗?亏死了。”阿勒理直气壮。 “三条中型战船,”封暄松了口,接着提条件,“十一月之前,铁扇群岛要让北昭商船通过。” “成交。哦,殿下还得给我派五千兵,绥云军精锐尖刀就不错,毕竟夜黑风高,浪狂潮猛。” 阿勒冲他一笑,露出颗尖尖的虎牙:“我怕黑。” * 翌日,天边破光,一道橙红斜打在渝州军营。 封暄和衣在床沿坐了一夜,和司绒不同,睡觉对他来说不是问题,但封暄觉得自己不需要睡眠,他不会疲惫,也不困,被阿勒扯出来的伤口横亘在他胸膛,让他没有睡意。 他好想司绒。 司绒曾说要从他肩骨中长出来,她成为了他的一部分,又毫不犹豫地割裂了这部分,这伤让两个人都鲜血淋漓,他可以痛,他该的,可他不想司绒痛。 这想念混杂着苦涩的情绪,在夜里蔓延,像暮色一样从他脚底下升起来,重重叠叠地推高,淹没他。 九山敲门进来,报说东宫卫队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殿下,是回翼城吗?” 掌心里被碎瓷割破的伤口结了厚痂,封暄坐在床沿,低头把那硬痂扯掉。 “去阿悍尔。”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面,你们觉得司绒会是个什么反应? 第51章 碰 司绒还没有从“太子”这两个字的包围中走出来, 就要直面封暄。 午后的光线暖烘烘,空气还是清冽寒冷的,米白色的大军帐坐落在二营中间位置,帐帘合得严严实实, 外边游走的冷风吹不进去, 里头肃穆诡异的气氛也传不出来。 军帐中, 阵营清晰地一分为二,左边一溜坐着以泰达为主的阿悍尔将领,右边一溜坐着以太子为主的北昭将领,泾渭分明。寒暄和客套走了一圈, 切入正事时, 泰达渐渐有点接不上话。 泰达是副将,虽然资历摆在这儿, 也确实不够格和太子对谈,从西大门接了这位久仰大名的太子殿下后, 对话不到十句,对方就已经抛了三件他没法拿主意的事儿。 太子不是来闲聊的,他来谈的是阿悍尔和北昭的联合阵线,从前线到后勤, 甚至时军需物资的调配和互换,这些都需要一个主事人来拿主意,这个人首先该是赤睦大汗, 其次句桑, 再次司绒。 前两者都不在二营,后者…… 泰达一边不着痕迹地往帐子看, 一边应话:“不瞒您说, 句桑王子南下去了哈赤草原, 您若是走哈赤草原这条路,保不齐还能和句桑王子碰上,如今二营……” 说话间,那帐子动了动,泰达余光瞥见,霎时坐直,声线略微提高:“如今二营是我们公主在主事,您提的事儿还得听听我们公主的意思。” 封暄原本搭着椅子扶手,此时如有所感,手肘慢慢地放下来,目光徐徐移向帐子处。 对面的阿悍尔将领也都齐齐站了起来。 十几双眼睛下,帐子里缓缓地泄入了一道天光,可帘子竟然不是从上边儿掀开的,而从底下钻出了一张白白尖尖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