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鸾未再理会,举目望宫门:“洪太医呢,他去东宫了吗?” …… 到底是担心裴衡旧伤复发,又怕勾起裴衡伤心事。沈鸾让人从太医院请了洪太医,往东宫走一遭。 历来太子所居之所,仅次于皇帝寝殿。只今朝多了蓬莱殿,洪太医细细旁观,竟发觉这东宫和蓬莱殿不相上下。 可见沈鸾受圣上之重视。 迈入月台,早早有宫人掀开朱红撒花软帘,躬身请洪太医安。 转过玻璃炕屏,遥遥的,便看见太子坐于书案后,案前高高累着古籍。 洪太医认出有两三本是他所识的医书。 洪太医稍稍一怔,先前从未听过太子对中医有所涉猎,怎的现在…… 走神的间隙,洪太医惊觉自己忘了向太子请安,忙躬身拱手。 “下官失礼,望殿下恕罪。” “洪太医客气了。”裴衡不以为意,浅笑着拂袖,“是长安让你来的吧?” 洪太医:“是,郡主担心天寒地冻,恐殿下犯了旧疾。” “确是旧疾。” 裴衡笑意稍敛,唤来福取了迎枕,二人移去暖阁矮榻。 洪太医把脉毕:“殿下可许下官行针?” 裴衡颔首:“自然。” 双腿毫无知觉,即便洪太医扎上上百根银针,裴衡面上依旧淡淡,似乎对此事早习以为常。 “若是长安问起,还请洪太医……” 洪太医抬袖,擦擦额角汗水:“郡主若问起,下官定是要实话实说的。” 否则以沈鸾的性子,若是有朝一日知晓自己受骗,定会让人拆了太医院。 裴衡无奈:“也罢。” 反正他是注定一辈子坐轮椅上,沈鸾早晚会知晓。 他低声:“长安最近,可还做噩梦?” 洪太医:“下官近来并未听郡主提过这事,想来应是没有的。” 若非裴衡提起,洪太医也忘了这事。好似自从沈鸾用了裴衡送去的熏香,便甚少做过噩梦。 思及适才看到的医书,洪太医大着胆子,多问了一句。 裴衡谦虚垂眸:“不过略懂些皮毛而已。那香也是随手所制,许是先前洪太医开的药见效,长安方没再做噩梦。” 洪太医拱手:“太子谬赞,下官不过尽分内之事。” 裴衡莞尔:“洪太医谦虚了。” 又道,“洪太医等会可有要事在身,若无事,可否去一趟明蕊殿,替五弟看看。” 洪太医拱手:“是。” 行针完毕,洪太医收了药箱,告辞离开。 裴衡双腿仍无知觉,然经此一遭,后背还是起了薄薄细汗。 来福屏退宫人,只自己跪在一侧,为裴衡宽衣,又拿干净的帕子帮他擦身。 洪太医施针的时候,来福也站在一侧。 这样的事,他不止见过一次。自打裴衡从马背上摔下,太医院的太医想尽方法,光是针灸,就有上千回。 上百根银针扎在腿上,裴衡毫无知觉。他只是怔怔地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若非那时还有长安郡主陪伴在侧…… 来福老泪纵横,不敢在裴衡面前流露一二,只陪着笑脸道:“郡主若是知道是殿下让洪太医去明蕊殿,估计又得气坏了。” 之前得知黑熊一事是裴晏自导自演,沈鸾气得三日没吃好饭。 若不是当时裴晏生死攸关昏迷在榻,沈鸾兴许还会将人从榻上拽起,好好理论一二。 “五弟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想出那法子,既然两人都没事,此事也无需再议。” 来福长叹:“殿下心善。” 裴晏自导自演一事是裴衡查出来的,然却没禀告皇帝。 来福伺候着裴衡更衣,欲言又止。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