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去,春日就快到了。 他在路边还看到了吐露的新芽,小小的绿苞并不明显,朝术见到还十分惊奇,驻足看了好一会儿。 他听见了有脚步声,但没理会,仍专心致志盯着那嫩芽,说不清是在走神还是什么的。 那人站立在一旁,突然皮笑肉不笑地说:“朝公公,不曾想您竟还有闲情逸致赏景,您就不会觉得良心有愧,寝食难安么?” 这声音听着也算耳熟,是太子宫中的人,朝术回头,没想到是明宝。 穿着墨绿色衣袍的太监走路一瘸一拐,想来是此前太子的责罚后落下了病根。 萧谦行是温润如玉的君子,只要不触碰到他的底线,绝不会让你瞧出他的不好。 他永远都是别人心目中菩萨般的善良存在。 没想到在半废后,明宝对废太子还如此忠心耿耿,倒是小瞧他了。 朝术难得用正眼看他,自己更难听的话都听过了,明宝的句话也不过是不痛不痒,他听完后脸色都不变。 “带路吧。”他甚至还能抚着衣袖上的绒毛,笑吟吟地跟明宝说话。 朝术品级高,还是西厂的二把手,就算明宝再怎么不情不愿,瞥见那抹刺目的红衣,也还是要听他的话。 于是上了走廊,踏上往日熟悉的甬道,物是人非朱颜改。 可是没有任何隐晦的打量,在深宫中就得小心谨慎行事,鲜有人熊心豹子胆偷窥他。 朝术是西厂的副总管,是四皇子眼前的红人,能得罪他的,也只有贵人,更只能是贵人。 东宫待人接客的地方还是原先这处,四皇子迫不及待地鸠占鹊巢,却还是没有太子这个名头,被言官日日进谏于礼不合,不得不捏着鼻子回了他的晗辉宫。 其实也是萧子宴住了几日,发觉没有他那儿住着舒坦,便也回去了。 他要的可能仅仅只是面子、称谓。 朝术想着乱七八糟的事,领路的明宝也挺住了脚步,阴阳怪气地朝着他弯腰抬手:“朝公公,请吧。想来您对这儿也熟悉,不需要奴才领进去。” 阴冷的目光落在了明宝身上,他后背被冷汗浸湿,忽然想起最近宫人们对朝术的传言。 说他六亲不认,说他手段毒辣,只要四皇子交给他去审的人,在他手上过了一遭,就没人不吐出真话来的。 明宝身体开始细微的颤抖,是他天真了,怎么敢跟这双面人作对,从前斗不过,现在就更加斗不过了。 朝术颇觉无趣,收回了审视的视线,他对那些刺自己的话确实不在意,可听多了也会觉得冒犯不愉,要是明宝再多嘴,他不介意教教对方宫中的规矩。 可明宝胆小如鼠,挑衅他到一半就不敢再多言。 他轻轻掸了掸衣摆,落下一句好心的话:“蠢东西,这宫中没靠山时,做事说话还是得收敛着些,别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明宝听了他兀自留下的劝告,暗自磨牙。 岂能不知这个理儿? 当初太子在的时候,朝术就被纵着。如今太子没了,他身后又多了个四皇子,脾性更大。 生得好,还会不择手段往上爬,谁能有他这个能耐呢。 …… 朝术刚走进去,一杯凉茶就劈天盖脸泼下来,他墨发还有肩颈都被浇湿了,在大冷天的,还是有点刺痛的寒。 他微微打了个哆嗦,乌泱泱的眼睫上也被水黏成了一缕一缕的,透过朦胧的水雾,他瞥见了两道身影。 杜如兰的身形还是那么清瘦,他今日穿了一身的白,好似戴孝的俏佳人。 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