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话筒,那个女记者,还把自己画了个大白脸,都纷纷好奇地过来问他们是到哪里去。 女记者一看这些人问,扛着摄影机的男摄影师,也默契地打开了摄影机,女记者问他们:“请问你们知道我们吴城出了两个清大和京大的高材生吗?” 这里的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出过水埠镇,又哪里会知道吴城的事? 闻言都纷纷摇头:“不知道。” 还有不想被采访的人,面对摄像头转过身摆摆手:“不知道不知道。” 有听到热闹跑来的年轻人,他们从外地打工回来的,从赌博桌上刚下来,见到有记者,头伸到摄影机前,用他那蹩脚的普通话问记者:“是我们山涧乡的吗?” 他的普通话,遭到了船上很多他同伴的嘲笑,把他笑的脸涨的通红。 当地人的风气真的很奇怪,他们自己不说不通话,也看不起,甚至嘲笑所有非水埠镇的外地人,任何口音与他们不一样,试着说普通话的人,都会被当地人用当地一个土话,类似于‘南蛮北侉’这样的形容词来形容,比如说:“嘁,还学侉!” “侉子!” 像小江叔奶奶这种一辈子都改不掉自己原来口音的,村里很多人喊小江叔奶奶,都是直接喊她:“侉子。”有时候喊小江叔爷爷,都会直接喊:“你家侉子婆娘呢?” 侉子,侉子,在当地人眼中,是一种很贬低别人的话,这导致在农村很多想学普通话,想说普通话的人,在老家,都不敢开口,就怕惹来别人的嘲笑,反倒是他们去外地打工,不论怎么说普通话,都不会有人嘲笑他们。 当然,他们不学着说普通话,在外地也无法与人沟通。 女记者笑着说:“是水埠镇的。” 女记者其实普通话也不标准,用的是吴城普通话,还是带有一些吴城特色口音。 吴城人讲话一般都用吴城话,这些人见他们用吴城普通话,还以为是市里来的,纷纷打听,他们是不是市里来的,又问他们是到哪里去。 很快,整个山涧乡的人,都知道临河大队有个女生,是这一届的吴城县县状元,在全国竞赛中,获得金奖,提前被京城大学录取的事了。 山涧乡,因为在更深的山里,又不像临河大队一样,跟前就是大河,可以通过船只,通往外面。 这个乡的人,因为地理位置等原因,比外面更封建、更封闭、更重男轻女。 就江柠所知道的,真是存在的,将刚出生的女婴,放入木盆中,通过山涧的水流,直接冲到下面去的,就有好几起,小时候他们就经常听说,谁谁家的谁谁谁,就是她妈妈在山涧里的木盆中捡的。 这不是后来大家开玩笑说,你是我充话费送的,一句玩笑话。 这时候说是从山涧里捡的,那就真是捡的。 给闺女取名,也都十分简单粗暴,招娣、带娣、盼娣、来娣、引娣、有娣。 江柠在小学的时候,班里没有见过这样的名字,却在进了初中之后,这些名字她不仅在班里听了个遍,居然还有重名的。 而能在初中的班级你,被她遇上的,都已经是对女孩子很好的家庭了,这里大部分女孩子,连九年义务教育都没有上过,很多只念了个一二年级,就回家带弟弟妹妹去了。 计划生育?他们往大山里一躲,别说计生办的了,就是江柠这个从小在山里长大的人,都找不到。 这个乡的人听到这事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你是不是听错了?是男娃考上大学,你听成女娃了?哪有女娃儿考大学的?” “就是!女娃儿考大学做什么?考出来都二十多岁了,还怎么嫁人?二十多岁还没嫁人,以后还能嫁的出去?” 江柠他们已经开着车远去,车上的老师们都沉默着。 忽地,孙校长对江柠说:“江柠,等会儿到了你们大队,你就身披红花,我们在你后面上鞭炮,一路簇拥着你回去吧?” 原本以为江柠会拒绝的孙校长,却见江柠眉眼弯弯,欣然应允:“好的呀!” 车子都还没到江家村,只到临河大队的范围内,江柠他们一行人就下车了。 女记者和王老师两人,认真的将大红花给江柠戴上,用大红绸缎绑在胸前,摄影师也拍着,等大红花绑好后,摄影师连忙小跑着,跑到最前面,又打开摄像机。 江柠搀扶着江爷爷走在最前面,身后是孙校长,大小王主任,女记者,面包车司机,跑到路边点燃了烟花爆竹。 从丁家村,穿过施家村,终于到了江家村大房。 路上,全是被烟花爆竹声引出来,站到路边看热闹的人,他们就看着一个女孩子,身戴红花,走在最前,后面两个男人拉着一张巨大的横幅:【恭喜临河大队江家村江柠同学考上京城大学】 很多因为过年回家,闲着没事就聚集在赌桌上的年轻人们,听到热闹,也都纷纷走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每个前来看热闹的人,都看到了这道横幅。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