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贼老天,这雪下得也太大了。” 程武拍打着袖口的雪,扶了扶头上的帽子,“莫尹——” 屋内没有回应,程武边往里走边嘀咕,“不会又病了吧?” “咒谁呢?” 低沉的话音传来,嗓子底子是优美的,只是病痛毁了那种如水流倾泻般的动听,听着像是幽潭波动。 帘子掀开,一张瘦削的脸庞探出,经过一个多月的修养,莫尹看上去已经比一开始好了许多,用程武的话说就是“总算有个人样了”。 离开狼群之后,莫尹凭借着经验推测城邦建筑的大致方向,摸到了这座庸城。 这是一座边境小城,不算繁华,莫尹在城外遇见了骑着骆驼在风雪中行进的程武,莫尹谎称自己被蛮子劫了,全家老小被掳了过去,关了一个多月,今日才侥幸逃出来。 程武一见到莫尹就被吓了一跳,心说这人怎么看上去人不人鬼不鬼的,待莫尹说起被劫遭遇,全家遇害后,他便立即怒目圆睁,“该死的蛮子!” 后来莫尹才知道去年春天时,边境的蛮子来抢粮,程武当时不在城内,等他回来时才发觉家里病重的老娘已经死在了病榻上,手腕上青紫一片,是镯子被生生拽下留下的印记。 得知莫尹全家老小都没了之后,程武沉默片刻,便指挥骆驼跪下,将莫尹带回了城内,他现在是孤身一人,便好心收留了莫尹,莫尹也毫不犹豫地赖在了程家休养生息。 莫尹原以为精神力能撑得住这具身体,哪知一到程家,身心放松之下立即就病倒了。 那次蛮子进城,程武不在城内,其实是去求一个行踪不定的巫医给他老娘治病,巫医找到了,不肯跟他走,他便向巫医买了些草药带回来,没想到药带回来,人却没了,此时见莫尹烧得神志不清,也顾不上许多,死马当活马医,熬了草药汤硬生生地灌了下去。 一天一夜之后,莫尹醒了,程武高兴坏了,眼含热泪,说:“是我老娘救了你。”之后程武便越发用心照顾莫尹,也是以此对自己的心事稍作解脱弥补,莫尹也渐渐的好了起来,只是总是咳嗽。 既然住在程家,莫尹将身上的银钱都交给了程武,程武先是不要,后来莫尹道:“收下吧,我不想欠你的情。” 程武有些愤愤的,看他病骨支离,一张脸瘦得皮肤紧绷,没同他计较,一把抄起他手中的钱袋,粗声粗气道:“我救你一命,你便是给我再多的钱,也还是欠我的。” 莫尹不置可否地一笑,没同他争辩。 “你没事,我叫你,你怎么不回?”程武摘了帽子,头顶上热气腾腾。 “我又不是你养的猫儿狗儿,你叫我,我便要回?” 程武又生气了,恨恨瞪他一眼,“你怎么对救命恩人还嘴不饶人呢?” 莫尹在长凳上坐下,双手虚虚地拢在袖子里,“外头情况如何?” 程武给自己倒了碗水,咕嘟咕嘟地喝了一碗,碗“咚”的一声砸在桌上,“全猫着呢,估摸着是又要等开春了,一帮畜牲。” 莫尹“嗯”了一声。 程武皱着眉头看向窗户,厚帘子挡住了风,外头风雪幽怨呼啸,他这两天骑着马在周遭都察看了一圈,那些蛮子实在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驻扎的地方都没换过,去年将他们抢得人仰马翻,今年还是嚣张地驻扎在他们庸城附近,开春说不定又要来了…… 程武胡乱想了一会儿,转头看向莫尹,“你说咱们到时候真能报仇吗?” “能。” 程武有些受不了莫尹这话少的性子,总觉得莫尹看起来太高深莫测了,不过两人既然有共同的敌人,这让他又感到些许亲近。 “你去歇着吧,”程武挥了挥手,“先养好身子。” 莫尹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不是你将我叫出来的么?” 程武一时语塞,随即又想到什么,一下解了腰带,莫尹不动声色地看他,程武从腰间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软剑,“看,成了——” 莫尹在里屋细细审视那把软剑,手指弹了下剑身,剑身柔韧无比地软弹了两下,他压下手腕,微一用力,剑身便绷直了,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