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正观戏观得兴起,冷不防被麾下纵容的小孩喊了句。 他唇角微翘,温柔答话:“全凭小香意愿。” 她开心便好,假静远是死是活,与他何干呢?横竖谢青没那起子惩恶扬善的心思,取不取人性命也全凭心情与喜好。 唔,眼下再多一桩——给沈香撑腰,任她拿他当称手的刀。 沈香有了上峰的指示,狐假虎威的大旗扯得更恣意了。 她眨了眨眼,笑得狐黠:“你同我漫天叫价,是不是觉得我乃女子,很好欺呢?” “不、不敢。” “你敢呀,我并不蠢笨。只是,你判断失误了。” “……” 沈香浅浅一笑:“谢哥哥快意恩仇,会给你个痛快;我不一样。我乃心思狭隘的小娘子,折损人的手段多多了。若我愿意,断你一只手、一条腿,慢慢逼你开口,也不是不可呢!” 这是沈香第一次扮演恶人的形象,稍微有点紧张,不知学了谢青几分精髓。但她想,假静远没有疑心,她应当做得不错,演绎得还算惟妙惟肖。 假静远悟了,他们哪里是恶狼与白兔呢?!分明是雌雄双煞! 好乖乖,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她怕是全完了! 假静远懊丧极了,她恨自个儿起了灭口的杀心,非要同这些人作对。早知他们这般难缠,当初放人下山便是了。 真是悔不当初。 沈香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她接着小声,诱哄人:“不过呢,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若你如实说出所有消息,我可于天明时,将你扭送官衙里去。即便罪孽再如何深重,待牢狱律令判下来,也要一段时日,你可能苟活数个月;如果你不识抬举,非要将旧事守口如瓶,那也别怪我兄长心狠手辣了。你既杀了人,就该偿命的,我若怜悯你,便是对不住那些死去的比丘尼师了。” 沈香唯一的长处便是很拎得清,她不会动恻隐之心,怜悯恶人。 她能爬上刑部侍郎这个位置,除却本身的能耐,也有官家赏识她守正不啊的纯臣秉性。 但,真相要是得用阴司手段才能逼出,她也不是不可为之。 横竖红尘苟活,需诸多变通,方能立足。 故而,她并不奇怪谢青面世的诸般样貌——倘或他唯有使雷霆手段,方能存活于世。那她只会敬他、心疼他,绝不可能鄙薄他。 沈香凝视面前年长的女子,再度,笑吟吟启唇:“怎样呢?你是想多活几日,还是一心欲入阴曹地府,给那些你刀下的亡魂,赔礼道歉?” 明明是娇艳明媚的小姑娘,一时之间,却也有种难言的压迫感。 假静远汗如雨下,她深知,自个儿已无路可退了。 与其断送自个儿的性命,倒不如苟延残喘几日。 她还不想……死在这凄清的山寺之中。 假静远胸腔里的一团求生欲.火倏忽涣散了,她长长叹了一口气,服了软:“我说,我都说。还请小娘子开恩,容我多活一段时日。” “应当的,毕竟我心慈手软,不喜杀生呀。”沈香眉眼弯弯,姿容很是乖巧可人。 …… 另一厢,京城外远郊的某个荒宅。 神策军总兵大将军李岷行色匆匆入了寝院。 屋子里前些日子刚洗过一次地,那血腥味浓郁,经久不去,教他想起战场上残肢,心中不宁。 奈何贵主就在里头,他耽搁不得时辰,只得硬着头皮跨入门槛,对高脚黄梨花木胡床上的那位行拜仪,“为犬子一事,谢青和沈衔香竟查到莲花庵去了。您看,该如何处置?” 贵主儿笑了一下,嗓音儿细软,如同戏腔:“如何治?就像杀那日误入家府的蚱蜢一般,一并除去便是了。” 说得倒是简单,杀害朝廷命官如同宰牛羊一般。脏他的手,旁人自然是不必费心。 ?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