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灵问。 “回天刹盟。” 卿晏倒是吓了一跳,他方才听他们说话,听得认真入神,薄野津突然回头往下走,差点跟他迎面撞上。卿晏条件反射地退了几步,才想起自己现在是一抹神识,根本不会撞到。 神灵并未阻拦他,只是道:“你已飞升,不留在这里么?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惯例。” 薄野津头也不回:“不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半句多。 他虽还没有想明白他的道是什么,可绝不是这帮神灵所说的道。 卿晏跟着他,看他毅然决然地回到了天刹盟。 天刹盟的大门当然是对薄野津敞开的,如今他已不是那个被罚跪在后山的弱小孩童,薄野非恨不得将他供起来,高高地摆着,薄野津是天刹盟的骄傲,他的存在本身就像是薄野非的一块耀眼勋章,而至于他本人到底如何,倒不是很重要了。 卿晏看着天刹盟在修真界中的地位水涨船高,看着来天刹盟学道的弟子越来越多,看着薄野津的住处和日常的供给用度越来越华贵,可那人的生活却没有多大变化。 与成神之前没什么不同,仍是从早到晚练剑,修习道术,再无其他。 那些虚荣都落在了薄野非身上,他却仍是那个他。 从小到大,他只有潜心修道飞升成神这一件事好做,薄野非未曾给过他任何机会去培养什么别的兴趣爱好,如今,他也只知练剑修行,不知其他。 卿晏托着腮,坐在树下看着薄野津练剑的样子,他记起在北原时第一次看薄野津练剑,那使他惊为天人的身姿,可如今看千年之前的他,那少年的身形一样是流畅漂亮,可他看着看着,却觉得莫名难过起来。 真是好孤独。 卿晏从前就发觉他身上有种散不去的孤独气质,可如今才知道是为什么。 明明是人人捧求的神明,可是他从出生,父亲就拿他当个工具,母亲是个冷漠不发一言的美丽雕塑,名义上的母亲只托了个名头,跟他也没有什么情分,从始至终,跟随他的,只有那一柄剑。 灵气凋敝,天下只会越来越动荡,妖魔越来越压不住。薄野津只在天刹盟待了一年,便又下山离开了。 他仍是没有回到天上,他不可能袖手旁观,不可能当那样一位在云端冷眼旁观人间疾苦的神明。 卿晏跟着他,薄野津径直前往了妖魔闹得最凶的北地。 北地本就镇着许多上古时的妖魔,那些妖魔杀不灭,只能镇压,如今灵气凋敝,他们自然缓缓苏醒,倾巢而出。 他所过之处,已经是情况好的了,因为他会将妖魔斩杀,虽不能长久,只是一时之法,但到底能解燃眉之急——可是尽管这样,他看到的仍然是流血漂杵,黎民哭号。 这人间,不像人间,而像是活生生的地狱。 天上仍然静悄悄,没有动静,不见神降。 不过好在人间还有一位神,因为有薄野津,北地的情况好了许多。卿晏旁观着他斩妖除魔,这世间的灵气稀薄,不够用,就算他镇了妖魔,可能过上十天半个月,那些邪祟又出来了,这工作量不仅是大,而且需要反反复复的返工。 强大如神,也不免会疲倦,可薄野津面对那一双双血红的、绝望却又充满期冀的眼睛,无法把剑收回鞘中。 因为那些手无寸铁的凡人,他们最后的一点希望都放在了他身上,他若辜负了,他们是真的会崩溃。 剑锋只好永远向前,一路向北,数月之后,他们来到了一座镇子。 镇口已经破烂不堪,卿晏从那坑洼倾斜的木匾上,依稀分辨出,上面写着三个字——伏弥镇。 卿晏心中一沉,似乎在那儿听过这个名字。 薄野津已经走了进去,他赶紧跟上去,想起来了,这不是道史课上老师提过的那一战发生的地方么? 道史上说,薄野津最出名的就是伏弥镇一战,他让全镇的百姓都完好无损地活了下来。 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