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熟悉,是沈砚先前常在书院见到的。也不知宋令枝是写了什么,竟是厚厚的一沓。 岳栩轻声:“主子,可要拆开翻阅?” “不必。” 书案后的男子一身雪青长袍,日影洒落,无声落在他衣袂的金丝缠线上。 沈砚声音平静。 岳栩俯首告退:“是,属下这就让人将家书送至宋府……” “烧了便是。” 极轻极淡的一道声音,伴着徐徐春风,轻盈落在岳栩耳旁。 他身影一僵。 再抬眼,书案后的沈砚已然低下眼睫。 他向来不将宋令枝放在眼中。 …… 连着等了两日,宋令枝都不曾收到宋老夫人的回信。 白芷只当是守院门的婆子偷懒,未曾将家书送出,日日前去催促。 婆子耐心全无:“家书在主子那,姑娘若不信,尽管自己去问。” 那信中所言,无非是些芝麻小事,或是今日在园中瞧见了一只蚂蚱,或是宋令枝想吃府上的茯苓糕。 宋令枝洋洋洒洒,连着写了十多张,都是些细末枝节的琐碎事。 若是旁人见了,只会觉得无趣,只有祖母……才能看懂宋令枝信中真正所言。 如今未收到回复,定是书信不曾送到宋老夫人手上。 楹花窗下,霞映满园。 白芷气恼不已,又挂念宋令枝大病未愈,只敢挑好话哄着宋令枝。 “许是路上耽搁了,姑娘再等等,兴许过两日老夫人就来信了。” 白芷泫然欲泣,她压低声,“老夫人那般疼姑娘,若是一直收不到信,定然会发现端倪的。” 白芷搜肠挂肚,努力想着近日的好事,好哄宋令枝开心:“奴婢今日去瞧过贺公子了,他身子恢复得极好,想来这两日便能醒来。” 宋令枝总算有了反应,她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奴婢何时骗过姑娘。” 白芷搀扶着宋令枝往里屋走,“奴婢昨日闲来无事,将那日的嫁妆单子都理了一遍,姑娘可要瞧瞧?” 宋老夫人疼爱孙女,玛瑙釉色抱婴民妇灯、官窑葵瓣碗、哥窑双耳三足鼎……满满当当的几大箱子,皆是难寻的宝物器皿。 宋令枝百无聊赖瞥过一眼,兴致缺缺。 倏然,一抹嫣红影子闯入视线。 宋令枝急声:“且慢。” 白芷脸红耳赤,着急将手中的画本往箱底塞。 那是宋老夫人先前送来的画本。 白芷双颊泛红:“姑娘,这、这太不像话了,奴婢这就收起来,再不叫姑娘……” “拿来。” 宋令枝面色平静,双眸淡然。 白芷耳尖滚烫,踟蹰片刻,方讪讪将画本递给宋令枝:“姑、姑娘。” 宋令枝随手翻阅,看得坦然。 白芷可没有这般的好定力,做贼心虚似的,忙忙关上槅扇木门,连楹花窗子都掩上了。 屋中光线晦暗。 斑驳光影透过纱屉子,落在木地板上。 宋令枝轻倚在临窗榻上,膝上搁着宋老夫人先前让柳妈妈送来的画本。 那画本画得详尽,白芷只瞥一眼,当即吓得收回视线,垂手侍立在槅扇木门前,深怕有人突然闯入,看见宋令枝所看之物。 “白芷。” 耳边忽的传来宋令枝的声音,白芷赶忙上前:“姑娘可是有事吩咐?” 宋令枝面不改色晃晃手中的画本:“这是上册,下 册在哪?” 白芷一时语塞,差点咬伤自己舌头,她欲言又止:“姑娘,算了罢,这些……” 宋令枝难得执拗:“找出来我瞧瞧。” 白芷无奈,只得依言照做。翻开,入目是一汤浴池,她慌忙别过眼。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