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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眼前阵阵发黑,宋令枝忽然想起那日在后院,倒在地上挣扎、痛不欲生的张妈妈。

    她和自己一样,也是药人,也是吃了岳栩开的药。手足冰冷,宋令枝只觉眼前恍惚。

    许是这几日那毒并未发作,宋令枝竟一时忘了自己也是药人。怪道沈砚那般冷心冷面的人,竟会亲自给自己喂药,还勒令她一口都不许剩。

    原来是为了试药。

    胃中翻江倒海,恶心涌上心口。

    宋令枝打发秋雁取漱盂来。

    想是那日张妈妈的死触目惊心,刚喝下的药竟全都呕了出来,秋雁唬得脸都白了,手忙脚乱为宋令枝斟上热茶,捧与她漱口。

    “姑娘这是做什么,若是让严公子知道了……”

    宋令枝扶着秋雁的手:“别提他。”

    张妈妈那张血肉泥泞的脸再次闯入脑海,宋令枝皱眉,“……恶心。”

    秋雁疑惑:“可是……”

    话音未落,她瞳孔骤然一紧,险些整个人跪坐在地。

    沈砚负手,站在屏风前。逆着光,脸上的表情看得并不真切。

    “……我恶心?”

    颀长黑影一步步笼在宋令枝身上,沈砚俯身,棱角分明的一张脸近在宋令枝眼前。

    他低声一笑:“宋令枝,我恶心吗?”

    胃中刚经过一番折腾,宋令枝早就无力,她疯狂摇头:“不、不是。”

    沈砚冷声朝向身后的岳栩:“再煎一碗。”

    ……

    红日渐沉,房中尚未掌灯,唯有昏暗光线。

    秋雁和白芷被勒令不得入内,二人跪在门口。

    隔着一扇扇槅扇木门,隐约只能听见屋内低声的啜泣。

    木窗抵在身后,宋令枝仰首,下颌被沈砚紧紧扼住。

    唇齿被强硬捏开,那碗黑黢黢的药汁尚且还冒着热气,沈砚不为所动,尽数灌入宋令枝口中。

    药汁苦涩滚烫,下颌落在沈砚指间,宋令枝动弹不得。

    眼泪自眼眶落下,宋令枝双目垂泪,挣扎着推开沈砚的手:“我不、不喝……”

    “哐当”一声响,药碗砸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碎片四分五裂,亮堂堂映着窗外的光影。

    沈砚不曾松开半分,勒在宋令枝下颌的手一点点缩紧。

    几近窒息。

    双足失去力气,即将昏迷的前一瞬,钳着自己喉咙的手指终于松开。

    宋令枝无力倚靠在窗边,大口大口喘气。眼角泪珠未干,锦衫落满药汁,狼藉凌乱。

    先前秋雁打来的水就在手边,沐盆水面平静,借着水光,宋令枝清楚看见自己满是泪痕的一张脸。

    倚着墙,她手足绵软,跌坐在地。

    脚边药汁洒了一地,黑黢黢的药汁浸透在狼皮褥子中。

    沈砚垂眸望她,那双深黑眸子冰凉刺骨。

    他转首,淡声朝屏风后的岳栩道:“再送一碗。”

    宋令枝不可置信抬起头。

    前些日子,宋令枝常常昏迷在榻,喂进去的药汁洒的多,喂的少。

    茶房颇有经验,每回煎药,都会多煎两碗。

    黑黢黢的药汁再次端来,苦涩难闻的气息蔓延在鼻尖。

    宋令枝来不及躲闪,后颈已被沈砚拎着抬起。

    海口大的一碗药汁全灌在宋令枝口中,呛得她连连咳嗽,眼泪滚滚落下,双目哭得红肿。

    沈砚冷眼看着宋令枝泪如泉涌,转首再向岳栩道:“再送一碗新的来。”

    ……

    月影横窗,苍苔参差。

    宋令枝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碗,只记得那满口的苦涩恶心,以及沈砚掐在自己下颌的手指。

    她皮肤本就通透莹润,往日稍稍磕着碰着,都极易留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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