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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节


    沈砚目眦欲裂,指骨握在掌心, 几近捏碎一般。

    夜风飒飒, 拂开沈砚氅衣的一角。

    紧攥成拳的手指缓缓松开, 那双如墨眸子低低垂着。

    最后的最后,他只是在想, 宋令枝没有带伞。

    马车密不透风, 玄色厚重车帘半掩。

    雨幕清寒,车中内壁嵌着玛瑙宝石, 案几上供着一方鎏金异兽纹铜炉, 安神香氤氲缭绕。

    漆木梅花几上置着银火壶, 金丝炭滚滚燃烧。

    沈砚一身氅衣,寒意侵肌入骨, 如坠万年冰窟,他掌心紧紧握着一枚青玉扳指。

    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

    销金散发作得愈发频繁,旧太子一党虎视眈眈, 沈砚闭门不出多日, 若非今夜……

    紧阖的双眸睁开,沈砚眼中阴翳森寒, 如潮湿细雨冰冷,周身散发着阵阵冷气。

    青玉扳指在掌心勒出清晰红痕。

    沈砚一双黑眸幽深晦暗, 低垂的眼睫冷冽如山间雪。

    心口陡地涌起几分撕心裂肺的疼痛,沈砚一手捂住心口,冷峻面庞上难得爬上几丝孱弱。

    烛光跃动在眉眼, 光影晃动, 似有重重迷雾笼罩在眼前。

    沈砚凝眉, 指骨捏紧作响。

    眼前青雾仍在。

    他垂首。

    忽而,马车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沈砚强忍着身子的不适,车帘挽起一角,入目是岳栩匆忙紧张的身影。

    视线落在岳栩手上紧握的油纸伞,沈砚眸色一暗,他沉声:“……怎么回事?”

    瓢泼大雨中,岳栩躬着身,低头抱手。

    “陛下,这伞……这伞宋姑娘没收。”

    长久的沉默。

    雨声摇曳,岳栩站在雨幕中,夜色暗沉,他望不见沈砚面上的神色。

    明明是盛夏,岳栩却觉自己好似地处天寒地冻中,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犹如冰刃,冒着彻骨的冷意。

    不寒而栗。

    良久,那道视线终于收回,车帘松开,沈砚冰凉声音从马车内传出。

    “回宫。”

    ……

    雨幕隔绝在身后,宋令枝一身灰色长袍,低头赶路。

    吴四候在檐角,遥遥瞧见冒雨前来的宋令枝,吓得惊出一身冷汗。

    忙忙递上油纸伞,亲为宋令枝挡雨。

    在官兵前的油嘴滑舌早就不见,吴四心急如焚:“少夫人,你这是……”

    眼角瞥见宋令枝素净的一张小脸,吴四登时僵在原地。

    “少夫人,你的脸……”

    右脸上的红斑早就被沈砚擦拭干净,宋令枝抬手,指尖轻抚过颊边。

    吴四着急,踮脚往后张望,“可是那岳统领认出你了?”

    他心中暗暗叫苦不迭,不该为了银两冒险将宋令枝带进诏狱。

    吴四小声嘟哝:“岳统领是陛下眼前的红人,若是他和陛下提及今夜之事,小的性命堪忧。”

    吴四贪慕钱财,却不想为此丢了性命,他双膝跪地。

    “少夫人你行行好,帮帮小的。若是让岳统领知晓是小的……”

    “你若是不说,自然不会有事。”

    宋令枝踏着脚凳凳上马车,面若冰霜,“记住,你今夜不曾见过我,也不曾见过岳栩。”

    吴四瞪圆一双眼睛,宋令枝身后是富甲一方的宋家,被岳栩认出身份还能安然无恙离开。

    如今更是直呼岳栩的名讳。

    常年同三教九流之人打交道,吴四若连这点眼力见也没有,也不会混到今日。

    他低眉恭敬:“小的记住了。少夫人放心,该说的不该说的,小的都不会往外透露半个字。”

    马车骨碌碌往前行去,渐渐融在昏暗雨幕之中。

    宋府上下灯火通明,一众奴仆手持戳灯,悄无声息侍立在廊檐下。

    大门紧紧闭着,唯有一辆软轿无声穿过角门。

    宋老夫人端坐在斑竹梳背椅上,手中攥着一串迦南木珠,口中念念有词。

    夜雨潇潇,宋瀚M.dD-nEng.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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