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心,又招来柳妈妈上前问。 宋老夫人眉目慈祥,虽经历过一场大病,瞧着精神却是大好。 宋老夫人拍拍宋令枝的手,挽唇一笑:“你好好的,祖母自然没事。若早知你要留在京中,祖母定然也陪着你一起。” 柳妈妈在一旁跟着笑:“先前在京中,老夫人不还嫌弃京中干燥,连累你的手也跟着皱巴巴,吵着要回江南。” 宋老夫人笑瞪柳妈妈一眼:“你也是个坏的,如今也学会拿我打趣了。” 先前在寺庙中求来的平安符宋令枝早早送到宋老夫人手心,余下还有父亲母亲的。 想着宋令枝日后怕是会在京中就留,宋老夫人轻声叹息:“你母亲还在碧玉轩,空了便去她那坐坐,顺道将这平安符送去。” 宋令枝脸色一僵,讪讪垂下脑袋。 她自幼养在祖母膝下,同母亲姜氏并不亲昵。 北风凛冽,白雪堆积满园,四面粉妆玉砌。 姜氏坐在窗前,一身杨妃色织金锦鹤氅,手上抱着暖手炉,鬓间难得挽了一支赤金凤尾玛瑙流苏步摇。 宋令枝甚少见姜氏这般艳丽打扮。 少时她也曾期盼得到母亲的喜欢,在雪地中摔了一跤,宋令枝哭着闹着要姜氏抱。 那时姜氏站在廊檐下,目光淡漠,面无表情从宋令枝身前越过。 徒留宋令枝一人在雪地中哀嚎。 宋令枝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众多,在雪地中也不过趴了一会,并无伤着半分。 可她还是忘不了母亲那个冷漠眼神。 如今故地重游,宋令枝又一次穿过乌木长廊,迎面上前接人的还是姜氏身边的丫鬟春桃。 春桃满脸堆笑,垂着手上前迎宋令枝入屋。 “姑娘,夫人在暖阁中等着呢。” 往日这个时辰,姜氏该在佛堂才是。 宋令枝狐疑,提裙步入暖阁。紫檀嵌玉插屏后,青花缠枝香炉燃着淡淡的檀香。 姜氏临窗而坐,茶案上供着各色茶具,汩汩白雾自茶壶冒出。 一旁高几上的汝窑美人瓢供着数株红梅,如胭脂殷红灼目。 姜氏向来爱素净,宋令枝好奇,多看了两眼。 姜氏轻轻声音在背后响起:“这是你父亲早上送来的。” 除去功课,姜氏向来不大同宋令枝讲话。 宋令枝诧异转眸。 姜氏别扭避开视线,转首唤春桃:“妆镜前有一个锦匣,你去取了来。” 春桃福身退下,再次折返,手中果真多了一个黄花梨锦匣。红绸垫在匣中,匣子掀开,却是一对蓝宝石南洋珍珠耳环。 姜氏声音轻柔:“这是我当年出嫁时,母亲交到我手上的。” 姜氏抬眸,只轻轻一个眼神,春桃立刻了然,带着秋雁和白芷退至廊檐下。 一时之间,暖阁只剩宋令枝和姜氏二人。 窗外细雪飞舞,雪珠子凌乱吹迷了眼。 冷风灌入,姜氏坐在窗前,掩唇轻咳两三声。 宋令枝踱步过去,轻将窗子掩上。 姜氏语气轻飘飘,似在诉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这些年我一直恨你父亲,连带着你也看不惯。” 便是手上的这对耳环,姜氏也只有出嫁那一日戴过,后来一直丢在箱底,不曾翻找出来。 宋令枝身影僵滞,木讷着转过头。 她一直知道姜氏不喜欢自己,也不喜欢父亲,可这样放在表面摊开,还是头一遭。 姜氏轻声细语,透过朦胧雪雾,好似看见了尚在待字闺中的自己。 她是姜家嫡女,虽说家中没落,不如从前。可再怎样,也不会下嫁作商人妇。 宋令枝指尖轻拢,为父亲抱不平:“我父亲虽不是什么世家子弟,可他这些年待母亲却是极好的……” 姜氏淡淡抬眸:“你父亲要娶的本是姜家的庶女,我的三妹妹。” 宋令枝愣在原地,脑子空白,她讷讷:“那怎么后来……” 姜氏不疾不徐:“我那三妹妹在我的酒中下了药……” 再后来,姜氏便诊出有了喜脉。她向来清高,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打击。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