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冷白如玉的俊脸,不带任何情绪,居高临下睨着她。 钟意想要把他的样子印在脑海,浅色的瞳孔,长长的睫毛,鼻尖的小痣,微微向下的嘴角。 她都觉得很好看很喜欢,就是不知道此去一别,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钟意垂下眼睛,小小声说:“我先走了。” 她和顾清淮擦肩而过,心痛得快要窒息。 胸腔堵得难受,胃里的蝴蝶全部飞走,就像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 她去西南玩了一圈,每天事无巨细发自己的行程图片,却始终等不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这种感觉就是所谓的“失恋”吗? 可是她明明连恋爱都没有谈过,怎么会失恋。 钟意掏出“老头乐”的车钥匙,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 顾清淮本来就不喜欢自己,现在肯定会让自己连夜滚蛋。 手机响起,她低头看了眼,是韦宁。 她哭丧个小脸接起来,鼻音很重:“歪。” 电话那边的韦宁声音上扬:“从老家回来了吗?我们去喝酒啊,叶铮过生日。” 哦,对,今天是叶铮生日。 她确实需要喝一点酒,缅怀她无疾而终的第二次初恋。 她问:“去哪儿喝酒?去你家还是叶铮家?” 韦宁笑起来:“德清街789号啊,我们去给你的帅哥室友增加业绩啊。” 听到那个地址,钟意的眼泪要掉不掉,最后低声说好。 顾清淮看着那辆小玩具车开出派出所大门。 王杨看向自己师兄,表情颇为复杂,三万,便宜了点吧? 不对不对,自己怎么被那小姑娘带跑偏了呢?! 他们学校像他这样的顾清淮的小迷弟很多,顾清淮就是个神坛上的传说,教授上课的时候会剖析他的缉毒事迹,枪械课实弹射击教官也会不经意提起“我有个学生叫顾清淮”,而现在王杨对他的崇拜又多了一层。 到底是只身一人单枪匹马杀入武装贩毒团伙内部的人,经历如此人间惨剧表情都没有变一下,顾清淮大多数时间感情匮乏话也少得要命,也难怪有个外号,叫“行走的办案机器”。 王杨凑过去低声问:“师兄,你会告诉她吗?” 被人误会成这样,自己师兄肯定要生气要揍人了吧?可当他抬头,第一次从顾清淮那张脸上看到无措情绪,像个少年,长睫低垂,眉眼甚至有几分无辜。 他嘴角微微向下:“不会。” 王杨嘴巴张了张,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要说保密工作,禁毒支队绝对是业界翘楚。 他们可以深入贩毒团伙卧底,可以是贩毒的“老板”、“马仔”甚至是“吸毒人员”。 他们可以枪林弹雨生死一线,可以把执行任务说成普通出差,可以把受伤说成磕磕碰碰。 毒贩眼里的尖兵利刃,在他们家人眼里,或者只是一个派出所的老烟枪,每天忙着处理群众纠纷。 王杨心情莫名沉重下来:“那你就这么被人一直误会?” 顾清淮:“我会跟她解释。” 王杨:“以后成家了,你也会这样瞒着嫂子吗?” 顾清淮声线冷而凝定:“我不会成家。” 见过太多牺牲,参加过太多前辈的追悼会。 当这一生划上句点变成黑白遗照,国旗盖着棺材无上荣耀。 剩下的人该怎么办。 至今记得小朋友哭着问他,我的爸爸呢,我的爸爸去哪了,他不是跟叔叔你一起去的吗? 生没有姓名,死没有墓碑,何必。 夜幕笼罩,黑色越野车开出派出所大门,冷硬的车玻璃上映着顾清淮清俊的侧脸。 想起小姑娘极力压制着声音里的哭腔,笑着问他:“顾清淮,你换份工作好不好?” 想起新年第一天,深山寺庙,她眉眼柔软:“麻烦您保佑他长命百岁,一生顺遂。” 房屋租赁协议上日期三个月。 等合同到期他是否需要和她解约。 车水马龙短暂映进他眼底一晃而过,那双眼睛像是融了碎冰冷静明亮。 可那浅色瞳孔深处,却有着十六岁的顾清淮站在机场时的青涩和无措。 - 再次来到德清街789号,钟意的脑海里,不再有斗地主的背景音“要不起”,而是一种填满胸腔的说不出的难过。 如果那天她没有因为病人交不起医药费难过来酒吧喝酒就好了。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