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安平声道来,并不是那种小女儿家情窦初开、浑身泛粉色的失心之态。 她一字一句,都是将相处的点滴,动容的瞬息慢慢碾开,油然而出。 长公主眸光轻垂,拨弄着指甲,轻轻地笑了一声:“我就问一句,你怎么说这么多。” “因为您从来不放心。” 长公主倏地抬眼,诧异的看着面前的岁安。 往日里乖巧的少女,竟像是一夜间成长不少,又像是撕扯开了一层惯常示人的壳子,这才是她。 她看着母亲,认真又郑重:“从前我觉得,只要我懂事些,安分些,于你们来说,也能轻松些。但我的安分懂事,似乎成了你们眼中的单纯稚嫩,好似永远经不了事。” “所以,我希望您能放心,放心的让我去做些大胆的事。即便我做错了,又吃教训了,也没有关系,我不是谁的软肋,也不是一击即溃。” 岁安抬眼,眼眶水光盈盈,“可以吗?” 不知过了多久,又像是外头一身雀鸣惊醒了内里的沉寂,靖安长公主眼一动,朝她伸手。 岁安起身过去,握住母亲的手。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觉得母亲的手在轻轻颤抖。 温热的手掌轻轻落在岁安脸上,靖安长公主眼眶微湿,却溢笑。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母亲给你撑腰。” 这话仿佛给了岁安十足的底气,少女的眼神陡然明亮起来。 然下一刻,这份明亮里又掺了几分疑惑:“那母亲能不能告诉我,您昨日同元一单独说话,都说什么了?” 靖安长公主神色一凛,瞪向她:“你什么意思?” 岁安拧了拧眉,一脸“我不想说但你非要我说”的表情:“从小到大您唬过我多少次了?我早已领教,他却是初来乍到,万一您又说什么唬他了呢……” 靖安长公主表情慢慢淡了,抬手撩了一下耳发,“你太吵了,跪安吧。” 第34章 和李耀谈完出来, 谢原神情渐淡,脚步也越走越沉。 岁岁的事、霍岭的事,背后似有千丝万缕勾连拉扯。从何下手、能否悉数掘出, 他如今的地位能力是否可以应对抗衡,这一道道沉甸甸的顾虑, 皆悬于心头。 谢原驻足,抬首之间已换上从容之态:“阁下在等我?” 霍岭:“长公主将案子交给了你。” 谢原心道, 你也算有求于人, 竟也能理直气壮的,面上和善道:“是。” 霍岭:“你准备如何入手?我能做些什么?” 谢原却是道:“阁下似乎不大服我。” 霍岭冷笑:“你既非我东家上首, 亦不是父兄长辈, 我为何要服你?” 谢原仍笑:“说的不错, 但如今事情交到我手上, 想来阁下也不会置之不理,之后少不得要相互配合。阁下不服, 便易生疑,有疑, 便易自作主张。” 霍岭冷笑了一声:“你大约也就这张嘴皮子利索。” 他盯住谢原:“当日你在荒屋自报家门, 说你是大理寺的官儿,好一派清正廉明,到头来, 还不是围着皇帝的心思转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恩公的命案, 怕是早已被你们当杀人灭口判了!” “命案未判, 卷宗还在我手上。”谢原平静接话。 霍岭脚下一动,意外的愣住,剩下的话全梗在喉头。 谢原:“怎么, 很意外?” 霍岭迟疑道:“你们没有将万劼之死判成州官杀人灭口?” 谢原:“无凭无据,还硬拉个人来背这条命不成?” 被绑那日,他从霍岭话中听出蹊跷,当时就想到了这桩案子。 后来谢府与北山婚事落定,他颇受照顾,倒也欣然接受,只是分派任务时,悄悄将这桩捏在手里,当时就觉得,总有被翻开的时候。 圣人手中的证据足以让他达成目的,万劼只是个再小不过的人物,大理寺中悬而未决的案件,不差这一桩。 再者,若真的随意判成州官杀人灭口,那他今日还真没法理直气壮站在这里同他说话。 在霍岭变换的神色中,谢原平静开口:“所以阁下大可放心,案子若能水落石出,定会给出明确的定案。届时,阁下是焚于恩公也好,告慰良心也罢,随意。” 霍岭心绪一番起伏,低声道:“你竟真能如此……方才是我失言。” 谢原闻言,却是笑了一声。 霍岭蹙眉:“你又笑什么。” 谢原:“我笑阁下心中不服,怕是不只此一桩。” 霍岭张了张口,竟被说的无言以对。 他走南闯北,也算是阅人无数,这谢家大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