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越来越内敛。汀墨总有种错觉,这东西在逼着神主往真正的神灵这方面靠。 无求无欲,唯有苍生职责。 其余诸多,皆是过错。 江承函指尖搭在墙面上,腕骨凸出,肌理分明,他闭了下眼,睫毛层层覆落,在眼下那片白得几近透明的肌肤下凝滞成小片静止的阴影,流露出难以忽视的疲惫之色。 身为神主,他该以天下为重,深潭底下镇着的东西需要永世封压。 可作为江承函。 他受不住楚明姣的眼泪与哀求。 他为私心所惑。这是他该受的惩罚。 而即便如此,在彻底解决深潭问题之前,他所做的这些,半个字也不能流露出去。 算一算,在潮澜河年复一年,一眼能望得到头的泛泛回忆中,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出现那个姑娘了。 “殿下。”汀墨看了联音玉简几眼,快步走过来,突然道:“神后殿下到了。就在神主宫外,汀白说他们来的急,没带通行腰牌。” 江承函倏地抬了下睫:“出什么事了?” 不出事,楚明姣不会深夜过来。 她现在,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汀墨按着竹简上的说法,将‘忘前尘’的事说了出来。 说完,他看了看江承函的状态,连声道:“臣这就去将殿下请进来。” “不必。” 江承函抵着墙面站起来,因为方才的泄力,他指尖尚且僵着,在原地缓了缓,他给自己捏了个换洗诀,又蹲下来在灵泉中浸了浸手,缓声道:“我去。” 第11章 山海谣11 夜阑人静,月白风清。 楚明姣坐在石子上看视野尽头那座灯火齐明的神主殿,她掌心半蜷着托腮,脚下踩着块不大不小的嶙峋山石,有一搭没一搭地用脚尖够着挪动,挪到土壤松动,那颗奇形怪状的小石头骨碌一下滚到半坡以下。 她终于消停下来。 汀白时隔十三年再次回到熟悉的地方,哪怕还没进门,还是一下子觉得神清气爽,精神大振,但即便他嘴巴要咧到天上去,在楚明姣面前也不敢显声漏色。 想了想,他凑到楚明姣身边,绞尽脑汁地哄她开心:“殿下日后若是心情不好,我们就去神主殿坐坐,听汀墨说,这些年潮澜河又新开辟了许多秘境小世界,为那些神使准备的……有不少好东西呢。” 若论大,论宽敞,论神秘与新鲜程度,潮澜河可比楚家好玩多了。 不管楚明姣是想找人吵架,还是比试,神主殿那几位顽固不化到骨子里,天天将礼仪使命挂在嘴边的祭司都是最好的人选。 实在不行,去小世界里搜刮一空也是很不错的消遣方式。 楚明姣兴致缺缺地“哦”了一声。 汀白抓耳挠腮,还想再说点什么逗她,就见春分短促地睁圆了眼:“殿下,神主来了。” 楚明姣已经感受到了。 冰雪的凛冽感扑面而来,在夜风中尤为明显,她半张脸隐在夜色中,克制不住地蹙眉。 从前,江承函未彻底当任神主时,从不会有这种明显的,完全区别于常人的仪制,显得此时此刻淌风穿雪前来的身影遥远,疏离……极其高高在上。 汀白与春分规规矩矩行礼。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