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这几乎是下意识的本能动作。 毫无遮蔽的宋玢傻眼,闭眼前一瞬,他还竭力从喉咙里发出“嗬”的一声,强烈谴责苏韫玉这种厚此薄彼的不当人行为。 那一击没有落到他们身上。 楚南浔赶到了。 宋玢第一次见到那样生气的楚南浔,平素最清正温煦不过的楚家少家主,头一次当着自家妹妹,展露杀伐残酷的一面。仙索的绞杀之力荡开,锁链上密密麻麻覆盖着血色纹路,会呼吸一样蠕动,轻颤,全力甩动下,人体化为血雾,蓬蓬如花般绽开。 楚明姣抓着苏韫玉的小臂,用力摇了下,眼里几乎闪烁着星星:“我哥好厉害。” 嗯,好像三天两头抱怨楚南浔不当人的不是她一样。 苏韫玉嘶了声:“知道他厉害,你先松开我的手,骨头要裂了。” 本来就裂了。 不知道帮她挡了多少下,痛死了。 这姑娘怎么一点不会心疼人的。 后续处理是宋家家内的事,已经有长老赶到并处理了,他们这些帮了忙又重伤累累的族外人,至此就算使命完成,该回家养伤了。宋谓撑着快要散架的身体,愣是要送苏韫玉回去——他背负最多,受伤最重,还没人来接。 楚明姣嚼着楚南浔递来的丹药,精神好了不少,路过苏家那片茫茫雪山时,眼神很不自然地闪了两下,楚南浔一看她皱眉,就紧张:“很疼?” 她从小到大,没喊过疼的。 楚明姣摇头:“不疼,比刚才好多了。” 她这次伤得挺重,浑身几处骨头断裂,筋脉绷碎,体内灵力耗得干干净净,无以为继,精致的妆面被血染花了,漂亮的头饰和裙子也都被划得没法看,总之,少有的狼狈样子。 吞丹药才得来的一些灵力,都被她用来使清尘诀了。 “别送了,我都到了。”苏韫玉朝他们摆手,又看向楚明姣,疲累地叮嘱:“不准因为怕苦把药倒了,不能不疗伤就去练剑阵。” 顶着楚南浔的目光,楚明姣乖乖应了声。 期间,宋玢一直看着苏韫玉,好像也在等他的嘱咐,后者看向他,勉强扯了下嘴角:“下次出门前,先给自己卜一卦,如果不是双吉,不准叫我们出来。” 宋玢:“?” 正在他准备大声控诉的时候,他们身后那座山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起先是一阵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灌满整个山巅,亘古沉默的高大树木紧接着舒展身躯,簌簌抖动,沉积的雪跌落树根。很快,鹅毛大雪落下,又一次将枝丫覆盖得滢白,银装素裹满眼。 才经历一场恶斗,几人格外警觉地转身,要看个究竟,只有楚明姣脊背僵着,倔强地立在原地,眼神往四处扫,唯独不往后看。 典型的楚明姣式置气。 可她和谁置气? 时隔许多年,宋玢仍旧记得那时的场面,那是他第一次在如此情形下面见神主。 没有九十九层必须抬头仰视的阶梯,也没有隔着各色各样的纱幕珠帐,他穿得太简单,于风雪中现身,不过只是一件长衣,一条大氅,只是自身风骨料峭,所有的外物对他而言,都只是锦上添花的点缀,影响不了他自身半分气质。 干净温柔到透进骨子里的一种生灵。 倚着满身霜雪的树干时,他睫毛往下压,轻到微不可见的一点动作,给宋玢的感觉,有一瞬间像是某种蝶类,晶莹剔透,有着无边美丽,又显得无边脆弱。 有种充满矛盾的破碎美感。 “叩见殿下。”楚南浔最先反应过来,展袖行礼,苏韫玉和宋玢对视一眼,跟着行礼。 江承函的视线从几人身上掠过,落到楚明姣的背影上,她气息弱得惊人,前不久还气冲冲地从这雪山上踏出去,生机无限,这才几日不到,怎么又将自己折腾成这样了。 他拂袖,清风将几人身躯托起。 静默良久。 “发生什么事了?”他终于开口,声线很清,洌得如山巅冰澈的泉。 宋玢头皮一炸,也顾不上什么家丑不可外扬,低着脑袋将事情从头到尾简单说了一遍。 他几不可见地蹙眉,半晌,食指凝空一点,雪花再落在身上时,带着沁凉的温度,轻柔地熨帖抚慰身上每一处伤痕,宋玢紧绷的肩胛后背顿时放松,血迹消散,伤口凝结,他舒服得想叹息。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