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着并不感兴趣的剑之道,走得磕磕绊绊,楚南浔在一边看着也看得眉头紧锁。 而这个时候,楚明姣在小圈子里已经很有名气了,本命剑见一个揍一个,可大家还是那么喜欢她,她有许多上一刻还在骂骂咧咧找茬吵架,下一刻就能勾肩搭背约着去吃茶吃点心的朋友。 还有着世上最好的兄长。 她自由,热烈,活得绚烂明艳,什么都不必顾忌,从小就很有自己的见解,与其他人都不同的见解。 楚听晚记得很清楚,小时候楚滕荣每次将几个人叫到书房考校功课,满篇晦涩难懂的大道理,楚南浔答得从容,游刃有余,到了他们几个,即便难度一降再降,也叫人心头一紧,如履薄冰,每一个字都答得谨慎,战战兢兢。 尤其是楚听晚,她太怕看到楚滕荣失望的眼神,也太怕听到任何说她不如楚明姣的评价,那比直接杀了她还难受。 而楚明姣的离经叛道,与众不同,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许多约定成俗的事,她非要问个清楚,偌大的书房里,恐怕只有她敢一句句蹦出那么多为什么。 ——为什么人要因天赋,因攻伐等级而分出三六九等。 ——为什么楚家卫执行任务时能伤害冲撞普通人,谁给他们的特权和胆子。 ——为什么这事会是对的,人人说对便是对吗。 楚滕荣气得直捋胸口。 身处权势富贵之家,人人都因不得已的理由选择了退让,世故,圆滑,沁入黑暗,推杯交盏中不见半点儿真心。 楚明姣却通通不管,楚家是她兄长的,于是她这个二姑娘一心沉迷在剑道中,除了时不时需要楚南浔出去赔礼道歉,也算是安分了一些年,直到在情窦初开的年龄,她将神灵领回家中。 再一次掀起惊天波澜。 楚听晚见他悄无声息来家里拜访过一次,那看着是一眼就叫人起退却之心的存在,风雪天,山巅上,他一袭素衣,长袖垂落,楚滕荣与她母亲作陪,被他轻声请退,只留下楚南浔,楚小五和她。 楚南浔与他对弈。 一子一落间,楚南浔陡然提起她,认真道:“殿下觉得我这妹妹,该走哪条道?” 这些年,为了楚听晚的路子,楚南浔也操了许多心。 在那道视线落在身上时,楚听晚紧张得呼吸都慢了一拍,她毕竟不是楚明姣,在神主头衔下,本能的感到了压力。 “手缠傀线,她已经走出了一步。”半晌,神灵出声:“那就是她的道。” 楚听晚忐忑不止的心,在那一刹轰然落地。 好像在这决定转修傀儡术的一天,她时时刻刻想与自己姐姐争锋的执念,才能真正稍稍的告一段落。 对弈的两人在等楚明姣回来。 这一等,就直接等到了日落。 楚明姣一回来就被楚滕荣身边的人逮住,朝这边过来,她穿过七道回廊,拨开垂落的藤蔓,提着裙摆小步跑过来,站立在两人跟前,先是叫了声哥哥,又看向江承函,眨了下眼。 “楚二姑娘终于舍得回来了?”楚南浔瞅了瞅她,一脸不忍直视。 楚明姣哼了声,没理会他,转而看向江承函。她看上去又像是和某几个好友比试了一番,手腕上有点淤青,鼻尖上沁着汗珠,身上翻涌的剑气还没来得及完全平息。 他垂眸,温和的神力围绕着她荡开,看着她澄圆惬意的眼睛,多少带了点无奈的意味,拟着楚南浔的调子问她:“这时候才回来,楚二姑娘,玩得尽兴了?” 她也不见不好意思,字音绕着舌尖,脸颊上笑意盈盈,声音甜脆:“尽兴了啊。” 楚明姣烂漫得叫人能觉出一点甜意,平时就如此,更遑论刻意撒娇时,连严厉惯了的父亲都能一边吹胡子瞪眼,一边悄悄挡不住这种攻势,在很多事上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楚听晚却不行,她从小以最高的标准要求自己,早已丧失了这种东西,性格变得阴郁而拧巴。 楚听晚以为,这就是她们的差别。 有她的地方,自己好像注定沦为陪衬。 现在与楚明姣面对面站着,才觉得,不是这样。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