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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奁琳琅 第55节


的么?我先前还想着,再有一个月你就要去陕州了,心里还十分不舍呢,没想到官家的恩典来得这么及时。”

    他什么都没在意,只听清她说不舍,深知道小姑娘直白,没有那么多深意,可他听在耳里,品鉴出了另一种滋味。

    抬眼望向她,灯下美人明艳,有殊胜之色。昨晚这个时候他还曾下决心,待事情大定过后,他想试试她对他的感情是否排斥,可是事到临头,明明她就在面前,他却又退缩了,害怕自己对大将军的真情实感,会因这小小私情变成另有所图。

    而明妆这厢,一直在回忆仪王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她犹豫再三,观察再三,却始终没能从李判的言行中,窥出任何别样的情感。

    是他藏得太深么?还是仪王在误导她?眼前的人自矜、端稳,连眼神都毫不逾矩,哪里能看出他对她有情。

    有些失望,可见仪王到最后都在诓骗她。李判不应她,她就疑心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忙没话找话般打圆场,“你若不去陕州了,我想姚娘子心里也一定欢喜……仪王的后事,官家可说怎么办?”

    李宣凛道:“谋逆的人,原该弃尸荒野才对,官家还是不忍心,让宰相韩直承办了。不过陵地进不去了,大约会找个僻静之地葬了吧!”说完还是有些唏嘘,“原本好好的人,为什么要作那么多的恶!如果贪欲少一些,也许能够平稳地度过一生。”

    明妆也沉默下来,想起梅园那次初见仪王,他锦衣轻裘,撑着一把油纸伞,冰天雪地里淡淡一回眸,世上怕是很少有女子,能抵挡住这风华无两。可惜君本子都,奈何为贼,一步错步步错,慢慢就走到了这步田地,细说也很悲哀。

    李宣凛见她垂着眼睫不说话,料想她大约也有些怅然,不是忘了父辈的仇恨,是感慨于一个年轻生命的消逝。

    关于仪王临终前的那一声唤,他原本是想告诉她的,但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说出来不过徒增烦恼罢了,不如不说。总之眼下大事已然,尽快回到以前吧,闺中岁月温软,她应当在花间徜徉,不该搅进朝堂的争斗中来。

    于是重新整顿一下情绪,有意岔开了话题,“小娘子与高安郡王夫妇相熟吧?郡王夫人是你好友?”

    明妆说是啊,“我与汤府有干亲,芝圆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先前因高安郡王的案子是仪王查办,我还担心会影响我与芝圆的感情,好在没有。”说罢迟疑地望了他一眼,“李判,你忽然提起他们……为什么?”

    李宣凛只是一笑,“过两日你就知道了。”

    明妆眨了眨眼,从他讳莫如深的表情里窥出了一点端倪,“难道……难道……高安郡王就是……”

    就是官家认定的太子人选。

    先前传闻的寿春郡王,不过是官家用来混淆视听的。寿春郡王其人,是兄弟之中唯一对权势没有渴望的,挂画插花、焚香点茶,这些陶冶情操的东西他很精熟,若你问上京的禁军有多少人,每年盐粮税赋几月征收,他怕是一窍不通。所以官家和内阁说要立三哥为储君,遭到了宰相为首一众臣僚的反对,于是退上一步,决定册立四哥,便再也没有人叫板了,毕竟比起寿春郡王,高安郡王要靠谱得多。

    “诏书尚未颁布,小娘子知道就好,千万不要向外透露。”

    明妆连连点头,“你放心,我绝不往外说。哎呀,早前芝圆还同我开玩笑呢,说哪个当上皇后,将来一定多多提携另一个。如今我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果真结交一个有出息的挚友,比自己一步一步往上爬省力多了。”

    她是真真切切为好友高兴,好像半点没有怅惘,如果仪王成事,自己才是那个一步登顶的人。所以当初大将军评价她,笑着说般般没有别的长处,就是心性好,她知道什么是自己该得的,从来不为不属于她的东西而苦恼。这样的品行,在大仇得报之后,会过得越来越好吧!

    他的眼神温暖,轻声道:“小娘子能有更多人护着,大将军和大娘子在地下也就安心了。”

    然而他眼里的欣慰,却让明妆生出一点惆怅来。他永远是这样,长辈关爱小辈般大公无私,难道有芝圆护着她,他就觉得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了?

    有点气恼,她站起身道:“我该回去了。”

    他说好,“我送你。”

    两个人迈出了沁园的大门,明妆打算与他道别时,他却一直送到台阶下,“小娘子今日休息过吗?如果走回去,你会累吗?”

    明妆很意外,心底隐约开出花来,刚才那点不悦忽然消散了,雀跃道:“到家我就连睡了三个时辰,现在浑身是劲儿。李判要送我回易园吗?我倒是担心你累着呢,从昨日到现在,你怕是没合过眼吧?”

    一个武将,几天几夜不睡觉是常事,他没有多言,朝着她来时的路比了比手,“走吧。”

    午盏站在车前,发现小娘子不来乘车,一时有些茫然。张太美这时发挥了他的聪明才智,掖着手说:“午盏姑娘,你先回去吧,让公子和小娘子说两句窝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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