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兰君眉眼弯弯:“唔,想到了高兴的事。这点心卖相真不错。” 确实不错,虽然如今的茶楼没有日后那样品类繁多的茶点,但每一种茶点都是经典款,现在也没有调味剂之类的,全靠点心大师傅的手上功夫,本地人舌头挑剔,那是容不得半点虚假的,因此这样的老字号茶楼出品的点心,风味一绝。 陈兰君先试了试‘星期美点’马蹄糕,琥珀色的糕点,长方体形,内里包裹着不少黄豆大小的小白点,那是新鲜的马蹄肉碎。咬一口,弹牙清甜,比起糯米年糕的糯更多了些清爽。在这种暑气未褪的时节吃,正正好。 “你尽管吃,不够我再点。”沈牡丹慈爱地看着她,“这些天,多谢你了。” “什么谢不谢的。”陈兰君说,“真要说起来,我要谢谢姑姑才是,要不是你的支持,我的学费和生活费,可挣不到呢。” 沈牡丹笑着摇摇头:“两码事,要不是你,阿宏他如今也不会这么有精神,几年了,没见他那么意气风发的样子。” 说到这里,沈牡丹轻轻叹了口气:“一个工作,真的愁死人了。姑姑心里清楚,你真是个好心眼的,连上报纸的风头都让给那傻仔啰。” 陈兰君说:“我们是一家人,而且姑姑也是聪明人,没有阿宏哥知青的名头,这小摊是做不起来的,报纸也是上不了的。” 话虽如此,但沈牡丹母子的态度的确令她感到舒心。既然已经说到这里,陈兰君便打算将事情做个简单的交接。 她将手中筷子放下,握一握沈牡丹的手,语言诚恳: “我的初衷就是挣些钱,好交复读的学费和生活费,现在托姑姑和阿宏哥的福,赚到了,我已经很开心,以后的知青小摊我无法帮忙,那么收益自然就是你们的。” 沈牡丹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行,怎么能独占呢?你就是不在这里,我也会盯着阿宏,让他把一半的钱汇过去。” “姑姑这样说就没道理了,我什么事都没做,阿宏天天风里吹日头里晒的,怎么能和我一样。”陈兰君说,“最多,给我个一成当分红就了不得了。” 沈牡丹还想说些什么,陈兰君握着她的手晃一晃,拉长了语调,撒娇一样:“姑姑,我还想长长久久地和你们相处呢,你也得让我心安。” 亲兄弟明算账,纵使这一下沈牡丹和赵宏答应了许多分红,可日积月累下来,肯定是有怨言的,为了个八百十块的,划不来。 沈牡丹也是聪明人,闻弦知雅意,略微想了想,便明白了。两人于是达成一致,开始聊起摆摊的趣事来,一边喝着茶、吃茶点。 谈了一会儿,陈兰君的余光瞥见邻桌的邵清和起身往外走。 她垂下眼帘,思考了两秒,同沈牡丹说:“我好像看见那边有个熟人,去打个招呼。” 穿过熙攘的人群,从茶楼出来,骑楼门前,一条水泥马路停着一辆小轿车,一人拉开车后座的车门,邵清和弯腰,正要上车。 预备关门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喊:“小邵总!” 柔和且明亮的女声,令他想起阳光明媚的午后,三角钢琴演奏《卡农》。 邵清和漠然抬眸,一个极清丽的女孩子从骑楼的连廊内走出,踏进日光里,头顶是澄澈如海洋的淡蓝的天。 女孩子走过来,说:“不好意思,我刚才听到你们说话,是建造的物资被卡了吗?” “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体面人该做的事。”邵清和用低沉的声音说。 陈兰君笑着说:“正巧,我不是个体面人。” 她撩一撩耳边坠落的碎发:“我有个建议,和大领导汇报一个开业日期,然后在报纸新闻上刊发,让这个日期广为人知。然后,用这个开业日期倒逼着人做事。看在面子的份上,他们会开绿灯的。” 邵清和不作声,思索了一刹那。 不得不说,在内地这种面子大过天的人情社会里,这女孩子提的建议是有参考性的。大约是知识分子家庭、或者干部家庭的女孩子吧?不然如何养成这样有见识的性子。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