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击退,结果呢?徐州成为战场,如此数年,民失稼穑,日子越来越难,徐镇就打不下去了。邵贼那么多兵马,便是轮番派过来与我等交战,时间一长,也受不了。再打下去,怕是连粟米饭也吃不起了。” 赵六也被怼得哑口无言。 其实都不用说徐州那么远的,单就隔壁的郓、兖二镇,最艰难的那阵,军士的日子也很苦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信念在支撑着他们,在生活水平大幅度下降,战场上不断死伤的时候,坚持战斗。 与之相比,齐镇军士确实太容易发牢骚了,也太容易动摇了。 “不吃了!”张大郎将饭碗一摔,道:“去找都头理论。打了这么久,一点加赏都没有,如何让人心服?” 他的声音很大,军士们吃饭时又都聚在一起,一时间远近皆闻。 有人放下木碗,饶有兴味得看着发飙的张大郎。 有人充耳不闻,继续吃饭。 有人大笑几下,声援张大郎。 “镇内成例,将士出征,人赐绢两匹。征战数月,不论胜负,亦给绢两匹。而今连半匹都没见到,还打什么打?”张大郎越说越气,抽出横刀,怒道:“弟兄们,听闻都头府中多有财货,咱们替他点一点,到底有多少,是不是上头发下来了,却没送到咱们手里。” 张大郎这话一说,很多人心动了。 刘鄩镇守淄州之后,领淄州刺史,家也搬了过来。高门豪宅,奴仆成群,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不如抢上一把? “弟兄们,会昌三年,河东节度使李石为增兵榆社,散尽家财,人给绢一匹。刘都头驱使我等上阵拼命,却善财难舍,说得过去吗?”终于有人起身了,只见他走到张大郎身边,说道:“张兄弟,你做得对,我等支持你。” 张大郎大喜,继续振臂高呼,不一会儿,就让他们蛊惑了数十人。 李三、赵六沉默不语。 在数月以前,断没有人敢这么做。但打了几个月后,战局愈发不利,将帅威望大降,军士牢骚满腹,情况却不一样了。 “张大郎定然受人指使了。”李三低声说道。 赵六轻轻点了点头,道:“莫非他已暗中投靠夏人?这些时日,经常有人趁夜偷出城,这厮莫非与夏人搭上了关系?” “不是夏人,而是王彦温。”李三说道:“我看他们要作乱献城了。” 赵六倒吸一口凉气,惊道:“若献城,我等岂不尽成阶下之囚?” “阶下之囚未必,但多半要断了生计。”李三说道:“不过也难说,现在夏王似乎还是愿意收编降军的,但日子肯定没以前逍遥了。” 赵六默然半晌,道:“其实,若不断我等生计,也不是不能接受。以前的日子,确实回不去了。唉,这世道,苦啊!” 两人在这边商量,那边张大郎不断蛊惑、拉拢、煽动,跟在他后面的武夫已过百,大伙拿了器械,浩浩荡荡往州衙而去。 “要不要跟着去?”赵六突然问道。 “去看看也无妨。”李三突然站起身,抄起了步槊。 浩浩荡荡的人群充塞了街道,很快抵达了州衙之外。 轮换下城休整的军士陆陆续续听闻了消息,纷纷赶了过来。未必就是跟着作乱的,看热闹的其实占了大部分。 王彦温带着三百甲士赶至,拦在州衙之前,怒斥道:“尔等可是要作乱?” 张大郎等人已经聚集起了三四百人,闻言大声道:“征战数月,死伤无数,未见有赏赐发下,是何道理?我辈之命就那么贱么?” 说罢,抽出了腰间横刀。跟在他身后鼓噪的军士也纷纷掣出武器,呐喊不已。 “唉!大敌当前,尔等可千万不要做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啊!”王彦温跺了跺脚,叹道:“武夫苦,我知矣。今愿散家财,分赏诸君。不多,一人半缗钱还是有的。拿了钱之后,诸位便散去吧,回营好生安歇,明日还要上城值守呢。” “王将军果真仁义。”张大郎感动道:“不如你便代都头之职,给大伙发赏吧。君有所命,我等无不听从。” 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