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便是基于这一道理。 但柳不花清楚,谢印雪要在这时回明月崖绝不是源于这个原因——他在朱易琨那选了部电影来看,表面上看是为了等候芳芳苏醒,实际则是刻意逗留,拖延返回明月崖时间。 至于谢印雪执意晚归,一定要等到日落时分再回去的缘由,柳不花却猜不透。 这个疑问持续到他们回到明月崖山底,柳不花也没能知道答案。甚至还多了另外的疑惑:谢印雪要他停车,说是要徒步走上山去。 明月崖山势陡峭,即使修了平路,上山也颇费脚程。 柳不花本就担心谢印雪的身体,尤其今日晨时他还呕了血,可想到的劝说之词全在听完谢印雪的话后硬生生咽了回去。 因为谢印雪说:“我三岁时,沈怀慎就是从这里牵着我的手把我送上明月崖的。” 柳不花闻言怔怔抬头看向谢印雪,却只望见青年背对山底的繁华,向着山顶的寂寥走去,仿佛与黄昏融为一体,即将沉入夜幕的伶仃倒影。 那片寥落中,他的声音静静在讲: “他带我上山拜师那天,也是中秋过后不久,因着临近隆冬,所以日落的早。” “明明晨间出门时天阴欲雨,到了傍晚,却莫名晴朗了起来。” 谢印雪垂首注视着脚下的土地,一步步向前,妄想每一次落脚都踏在过往的回忆上,所以他清楚地记得,那一日沈怀慎是如何沐着有如烈火的晚霞,将他推到陈玉清身旁;他又是怎样因着不舍,迟迟不肯松开攥着沈怀慎衣袖的手指。 陈玉清见他不肯放手,便叹息着轻声道:“山高水长,总会有再相遇的一天。” 沈怀慎却摇头说:“不必再相逢了。” ——不是不能,而是不必。 是啊,从他踏足明月崖的那一日起,他就不能主动离开这里,再回家看一回沈怀慎。 况且如今的谢印雪早已不是十多年前的沈怀慎独子,他和沈怀慎之间所隔也不再是总有相逢之期的千山万水,就算他走过当年的上山的路,像彼时那样站在山顶转身痴痴遥望,在这人间,他也再看不到沈怀慎了。 “那天他送我来时就和此刻一样,林鸟归家,满山暖霞。” 谢印雪朝余晖伸出手,那些光却落在他眸中闪烁,如同湖中的粼粼涟漪,将一对雪目映得莹亮如星:“只是今日,该我送他了。” 青年说完便撩起衣摆,对着落日弯膝跪下,俯身叩首。 待他起身时,那双雪目已恢复墨色。 柳不花没有阴阳眼,他不知道谢印雪那天到底看到了什么,又或者是什么都没看到,他只知道谢印雪没有落一滴泪,好像他这一生的眼泪早已流尽,世间再无哀事能使他伤心垂泪——哪怕是他仅剩的至亲亡故之事。 在那以后又过了一周,时间便到了他们即将进入新副本的前一日。 这几日谢印雪特意没穿白,只穿了最喜欢的雪青色,发带也换回了稠艳的红色,常如往日一般在院落的凉亭里喝茶看书。 柳不花晚上在院里给花植浇水时,看见他还没回屋便与其闲聊:“干爹,明日进副本我们需要再带些奶茶过去吗?” “带奶茶茶包吧。”谢印雪思忖几秒后,认真回答柳不花,“制好的奶茶不宜保存,只能喝一天,带茶包的话可以喝七天。” “有道理!”柳不花听完眼睛一亮,敬佩道,“那我等会就去准备。” “好。”谢印雪颔首,说完又叫住柳不花,“对了,不花,以后在副本中,我们要多做些好事。” “好啊。” 柳不花对多做行善积德的事没什么意见,爽快的答应了,不过有个地方他得问清楚:“免费还是有偿呀?” “有偿的还能叫好事?”谢印雪瞥了眼他,无奈道,“那叫交易。” “啊?”这点柳不花就想不通了,“为什么呀?您的意思是生意也不做了吗?” “生意的话,在副本中尽量少做。”谢印雪道,“因为我错了。” “我原先以为这个游戏是不想让任何人活下去,但在上个副本中我发现,它给了好人很大的生存空间。”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