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她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却怀着五个月的身孕,孤自来到异乡。 那年冬天,她总会在傍晚时分走上白雪纷飞的陆桥,漫无目的地整座桥反覆走上好几遍,最后弯入巷口转角的麵包店里,买一份与昨日口味不同的麵包回学校。 隔年的春天,他幸运地在担任助教的课上看见她的身影,他把握机会与她交谈,一点一滴地参与她的生活,最后成了她身边少数可以信赖的人。 在她为课业忙得无法分身的日子里,他自愿揽下照顾小娃儿的工作,让她可以专心攻读学位。 他从不介意她身边带了个孩子,不介意在遇见他之前她有过一段也许刻骨铭心的感情,他从不过问她的过往,只着眼于她的现在与未来。 韩夏其实已经明白拒绝他许多次,只是他也没放弃,他总是告诉她没关係,他有的是时间等她慢慢走出来,韩夏却总是告诉他,她永远走不出来。 关于那座她把自己囚禁起来的牢,她总是说她走不出来。 他知道,真正綑绑住她的是那个男人 那个她从未和人提起,只敢在夜里孩子睡去以后,蹲在窗边默默流着泪想念的男人。 有时候,他会恨那个他不晓得是谁的男人,恨他拋下韩夏一人独自扶养他们的孩子,恨他从此杳无音讯,恨他让一个这么好这么坚强的女孩子,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时分以泪洗面。 但更多时候,他却嫉妒他能拥有韩夏全心全意的爱恋。 韩夏爱他。 比爱她自己还要胜过千倍万倍地爱着他。 韩夏轻笑,「还是老样子。」 敲门声响起,余瀚推门而入,礼貌頷首向潘绍航打了招呼,送上咖啡后就退出。 潘绍航执起陶杯抿了一口,笑着换了话题。「芮芮呢?最近没惹你生气吧?」 韩夏一向不太和人提起有关自己的事,她既不擅长也不习惯与人分享心里真实的情绪和想法,但若是话题围绕在孩子上,她反倒显得健谈。 女儿是她如今最珍视的存在,更是她生命泰半的重量。 「还是老样子,鬼灵精怪的,把大人们整得叫苦连天,要是惹于晴生气了,就捱着david讨救兵,让他们夫妻俩又好气又好笑的,完全拿他没辙。」 一谈起孩子,韩夏眼里有了笑意,口吻也不自觉软了几分。 潘绍航低笑,故作吃醋道:「捱着david撒娇?这丫头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 「都三十几岁的人了,还跟孩子吃这种醋?」韩夏笑睨他一眼。 潘绍航喊冤,「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在美国那几年,我可是把她当宝贝在宠,她成天黏着抱着喊全世界她最喜欢绍航叔叔,结果现在有了david就把我拋在脑后,我看全世界变心最快的女孩子就属她了!」 韩夏被他惹笑,一语道破两个男人的共业,「谁让你和david凡事都宠她,把她胃口养得这么大,变得这么难讨好,以后让我怎么教小孩?」 「是是是,都是我和david的错。」潘绍航连声认错,悄悄将她此刻的笑眼收藏。 话机忽然想起,打断两人的谈话。 韩夏起身走回办公桌前,接起电话,「什么事?」 「总经理,助理导演刚才来电,说拍摄现场发生爆破意外,knight先生被炸伤,目前正送往医院急救。」电话里,余瀚嗓音平稳,转述的事却在她心里掀起千层巨浪。 眼睫轻颤,韩夏攥紧话筒,冷静地问:「哪间医院?」 她随手抽起笔记下院名,掛上话筒,将手机收入口袋,拎起皮包和外套就往外走。 「韩夏,发生什么事了?」见状,潘绍航连忙起身,捉住她匆忙的身影。 「拍摄现场出了点意外,我现在要赶过去。绍航,不好意思,我可能没办法送你。」韩夏慢条斯理地解释,口吻与眼底的慌张成了极大的反差。 认识韩夏多年,除了芮芮幼稚园意外摔断腿那次,潘绍航从未见过她如此模样,像是害怕失去什么重要的人,眼里全是忐忑。 他松开手,「快去吧,路上小心。」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