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节,柳秋色剎时间心灰意冷,又见梅若兰揪出了偷听两人谈话的玄仙教眾,更觉得萧珩说不准只是奉命行事,逢场作戏。 梅若兰本要杀了那玄仙教教眾,被他阻止了。梅若兰听他声音抬起头,笑得可灿烂着:「小柳二,你不会想要萧大教主听见我唆使你把他给毒死吧?就算你想,我也不敢,谁想跟萧大教主那鬼气森森的傢伙对上那么一掌两掌?」 「放了他,梅若兰。」 这玄仙教眾是奉命行事,柳秋色如何不知?但前几刻鐘的他会觉得这是暗中保护,现在的他却会觉得这是暗中监视了。 萧珩对他有哪一点不放心?他什么都给了萧珩,萧珩还不放心他什么? 怕他逃? 怕他一逃,太后就抓不到秋如意? 柳秋色心思本来縝密,自保的反射神经又相当够强。这种心思一起,牛角尖当然越鑽越细,鑽进了死胡同里。而且鑽得言之有理,鑽得头头是道。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阴谋论,对于曾经在宫里生活的人,都是可能付诸于实行的现实。 但武林中人,义字为天,对于柳二公子,那更是铁打不便的真理。今日天下人可负我,而我不可稍有负天下人;今日萧珩对他无情,他却不可对萧珩无义。 冠冕堂皇的逻辑绕得圈圈转转,头晕脑胀,总之不告而别这种事是不做的,但也受够了待在玄仙教总坛,等着看萧珩是一个人回来呢,还是太后的兵先到。 所以柳秋色两相权衡,利弊衡量,终于离开了玄仙教天微堂眾,只告诉薇子其说他约萧珩会面,九月初八,戌时三刻,南江五里亭,不见不散。 他要看看萧珩敢不敢来。 他要看看来的人是萧珩,还是太后的人。 他要看看萧珩,敢不敢喝他给他斟的酒。 他要看看萧珩信不信他的心,却忘记了相信萧珩对他的心。 时间已经超过了戌时三刻。 桌上温热过的酒都凉了,连带着坐在亭中的柳秋色,也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像是化成了雕像,他没有动,没有眨眼,甚至于几乎听不见呼吸的吐息。 迂曲的道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彷彿能听见远方蜡烛一根接着一根熄灭的声响。 万籟俱寂。 时间,渐渐的来到了子时。 萧珩,看来是不会来的了。 柳秋色心中明白,没道理迟到这么久。 萧珩听了属下的报告,认定他要下毒杀他,心寒无已,说不来那也是情有可原。 问题是,那个属下根本没有听见他怎么回答梅若兰,根本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答应梅若兰的提议,萧珩却连见他一面、听他解释都不肯? 遥远的南江对岸,传来寺庙的鐘声,惊起寒鸦啪啪啪扑翅飞起,震落一地枯叶。 水泽里传来不知什么鸟类的咕咕声。 时间过了子时。 柳秋色秀丽的长眉忽然一动,敏感地听见了什么的响声。 是萧珩来了? 冰冷的眼眸里猛然一亮,但又转瞬暗了下去,沉成雪般的色彩。 不。不是萧珩。 那是什么? 敏锐的耳朵辨明着接近的声音。 金属碰撞。 好啊,是盔甲。 萧珩没来,倒等来了太后的人。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