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让她忘了我。 从前,有一个人,在沙漠里独自行走。他很孤单,但他享受寂寞。他有自己给自己做伴,无论太阳多么烈,晒干了他的唇,无论风沙多么大,打伤了他的脸,他都自己承受。他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走下去,直至死亡的终点。 突然有一天,他遇到了一阵风。风带着雨水的潮湿,月光的温柔,滋润了他的唇,安抚了他的脸。 于是,他种下了一颗种子,长出了一颗树,因为这样,就可以把风缠在树枝中间。 风被留住了。 这棵树慢慢的吸收着风的水分,让它不再湿润,坚硬的树枝划过了风柔软的身体,让它遍体鳞伤。 风不再是那个单纯洁凈的风。它迷茫,它犹豫,它踌躇不前。 它迷失在纵横交错的树枝织成的网里,遗忘了自己。 …… 「琳,你说,是不是,应该把这棵树连根铲除?」 「为什么?」 「风不是应该伴在云的身边么。砍了树,让风去追逐它原本应该走的路。」 「砍了树有用么?风是流动的空气。已经停留的风就不再是风,就只是空气。」 「……而空气,是人生存下去的必要条件。没有空气,人就不再生存。」 她就是空气。 是这间空屋子里渐渐淡去的气味,是溶解在窗帘墻壁天花板里的记忆。 而我依靠这些活着。 「所以……」 「琳,我决定了……」 …… 人砍掉了所有的树枝,只留了光秃秃的树干。 他不愿意再伤害风,他放它自由。而他一个人守在树下,等待。 等待一个连他自己也无法预知的结果。 「……年轻人,你确定?」穿着白色医生袍的中年女人惊讶的看着我,「你还不到二十岁。」 我点头。「我确定。」 「其实不需要剪断输精管,我可以帮你打个结,以后还可以回来解开。復通手术很简单的。」 我摇头。「不用了。」 中年女人和她身边的助手对了个眼色,脸上的表情从讶异变为了然。 我躺在那里,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想象着她曾经躺在这个医院的某个手术台上。会不会正好是这一个呢? 嘴角微扯,泌尿科和妇產科似乎不是一层楼。 手术很简单,只有局部的麻醉,整个人异常地清醒,只是偶尔感受到轻微的牵扯。 相对于她经歷过的痛楚,我这一点点牵扯根本微不足道。 我本想让医生不要为我打麻药,可她说什么也不答应,说会疼。 可我寧愿疼。 我自己一个人走出手术室,身后传来迫不及待的低语。 「……小伙子长的倒是挺帅的,真是可惜。」 「不过这样也好,这回在外面怎么玩姑娘都无后顾之忧了……」 我不在意她们怎么想我,我只想为我的错做一个补救。也许这个补救已经没有了实质的意义,却是我给自己的一个交待。 无论她的选择是什么,我的选择,这辈子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她。m.dd-nEng.COm